瞅了巴尔一下,这才蹭了蹭亚麻袖子随口说道,“我叫薇薇!莉迪亚妈妈说是活泼和有生机的意思,不过我也不太懂,也许是妈妈希望我身体能好一些。”
“至于父亲…嗯?你不是我的父亲吗?”
“哈?”巴尔愣了一下,不禁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我,是你的父亲?”
“嗯,是莉迪亚妈妈把我捡回来的…如果你就是她一直要等的大虫子,那你就是我的父亲,是妈妈这么说的。”薇薇的话很多,一旦开了口就好像喃喃自语般说个不停,“可是我不想让虫子当我的父亲,而已…你一直不回来见妈妈,我不喜欢你。”
“所以才会在院子门口挂上驱虫的药草吗…唔。”巴尔听见薇薇这么说才忽然明白了过来。可是片刻后,他又低下头,重重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你,你干什么…”
巴尔双手撑地,指甲深深嵌入地面,他在羞愧…既为自己的迟来,也为自己之前的可耻怀疑感到自责。莉迪亚一直在等自己,他却直到刚刚都还以为少女已经结了婚。
下作!自己是何等的下作!
“唔,是我说太过了,对不起…要是没有我拖累,也许她也不会那么累…”一向淡然的薇薇此刻似乎也有些低落,或许对于母亲,她一直都有所愧疚。
薇薇是莉迪亚捡回来的孩子,就像是莉迪亚曾被森林里的老猎人捡回抚养一样…巴尔望着一旁的薇薇又好像看见了莉迪亚的模样,女孩正低着头,有些不安地抠着手指。
那手心小小的,却又好像承载了许多。
自然与循环,似乎一切就本该如此…莉迪亚的养女薇薇,让巴尔心中多少有了些慰藉,可是自己所深爱的莉迪亚…
她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和莉迪亚生活的这半年里,巴尔确实很快乐…没有战争,没有敌视,虽然日子过得贫苦了些,可他却反而有些乐在其中,只是处于种族的原因,巴尔在莉迪亚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这副昆虫样貌会吓到女孩。
莉迪亚是被丢弃到森林的女婴,若非是侥幸被老猎人撞见,恐怕早就葬身野兽腹中了。那位被莉迪亚称作“父亲”的老人,在少女七八岁的时候便害了病撒手人寰了,只留下莉迪亚独自一人生活在森林里。
巴尔不清楚为什么人类当中会有遗弃孩童的做法。明明相比于飞蝇一族,人类的子嗣要少得多才对,那些父母却还是把孩子丢掉。这么些年,莉迪亚一定很渴望有个能说话的人吧。
“我…”巴尔点点头,他确实有打算去大陆西北寻找魔王军的残部,或许飞蝇一族还没有彻底灭亡。可当他看见少女有些落寞的表情时,又忽然忍不下心。
“我会回来的!一定!”巴尔郑重其事地盯着面前的少女,身为飞蝇一族的战士,如今伤势复原,他必须返回寻找自己的部族,这是一名战士的本分。
“这样啊…”莉迪亚叹了口气,转身跑回了小屋,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件新制的帽子,虽然上面满是粗糙手工留下的痕迹,但这对于笨拙的少女来说已经实属不易。“你还要往北走的话,那边会很冷。只是我,我又不会做适合你身材的衣服…”
巴尔愣愣地接过莉迪亚手中的兽皮粗帽,毫不介意地将之戴在了头上,不太对称的帽檐甚至有一边压住了他的复眼,可巴尔却十分开心。
“莉迪亚,谢谢你…”巴尔挠了挠头,心底却再次犹豫不定起来…只要莉迪亚再多挽留自己一句,或许他就愿意抛弃一切留在这儿与她相伴。
可惜…少女却只是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言语。
“我走了…”巴尔转过身,为了不让自己再动摇,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大踏步向前走了几步。莉迪亚轻抿着嘴唇,见巴尔走远,又抬起头嘴唇微张好像想说什么,而年轻的飞蝇战士也忽然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我一定会回来的!等那时…等那时,我会变成人类的样子和你站在一起!”巴尔双肩有些颤抖,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西边即将走到尽头的落日,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莉迪亚眼角的泪水忽得被笑容绽开,她踮着脚不断向前挥手,即便巴尔始终没有转身,“嗯呢!我会好好学怎么做衣服!我,我会等你的!”
夕阳拉长了巴尔的影子,落在满是杂草的小道旁,随着虫鸣声一起渐渐消失在了夜色。
………
“我不知道巴尔大人回到部族经历了什么,但是…”海伦扶着下巴,眼中的犹豫与担忧恰好和当年的莉迪亚一模一样。
“但是怎样?嗯…让我猜猜。”江渚来回踱了两步,而后忽然站定,“既然巴尔这么放心不下那个叫莉迪亚的女孩,说明他肯定是回来了吧…而且见到了不好的事。”
海伦点点头,她从幻梦境跑出无意间侵入了巴尔的梦境,梦魔也是在那时看见了巴尔最重要、最在意的记忆。
那场短暂又难忘的告别,一直陪伴着归途中的巴尔,自那之后飞蝇战士日复一日锻炼着自己的体魄与战技,虽然他的资质很差;年复一年温习着学来的魔法技巧,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