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瑜闻言,看了眼前方开路公人,担忧道“娘,这般排场,有点过了吧”
谭氏却道“这是咱一地父母,他来亲迎,你总不能将人赶回去吧你爹爹想要低调行事没错,但总要给人留些颜面,以免我儿被人说嫁入王府后,便不认家乡父老。”
这话初听,没什么问题。
可其中也不免掺杂一些谭氏的个人情绪在内早年间,因陈家一族只有一个陈景彦以区区知县之职撑门面,在本地世族中已明显露出了衰败之象。
甚至发生过别的世家侵占陈家田宅之事,正是在当时那种情形下,陈景彦才不得已应下了阿瑜与吴逸繁的婚事。
彼时吴家有吴维光在朝中任一部尚书,正是如日中天之时,陈景彦的不得已并非看不上吴家,而是因为吴逸繁私生子的出身,在世家中又不是什么秘密。
陈景彦不过是为了给家里找个靠山,才捏着鼻子忽略了吴逸繁的出身污点。
到了今时今日,陈家在颍川之盛,已远超当年吴家。
早年所受屈辱,一朝得洗。
谭氏自然不抗拒杜尚意这般大张旗鼓的迎接
富贵归乡,自当锦衣而行。
好让前些年那些趋炎附势之辈看清楚,到底谁家才是颍川世家之望
而和她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阿瑜的祖母,梁氏
午时初。
省亲车队抵达陈家祖宅所在的柳川。
祖母梁氏身穿灰色底子彩秀团花大袖衫,头戴嵌玉抹额,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银发内插金凤簪,亲自站在院门外迎接。
身后,一帮年龄各异的孙男娣女翘首以盼。
梁氏身左,站的是一脸和煦笑容的颍昌知府,身右,是留在老家侍奉老母的陈家三郎陈景虞。
颍川世家中的钟、庾、谢、裴等各家当家人,纷纷立于大门两侧。
原本,此处应有吴家一席之地。
可如今原本颍川最为风光的吴家已成昨日黄花、烟消云散。
吴家先例,也正是其余各世家恭敬等候一名侧妃的重要原因。
当今世家,虽清名仍在,却在面对军头屠刀时,毫还手之力。
眼下齐国政局已逐渐清晰,未来相当久的时间内,淮北楚王几乎可一言而决一族兴衰荣辱。
因其余世家早年和楚王井水不犯河水,并无交情,如今便是想加入淮北团伙,也缺了契机。所以,他们才表现的如此温顺,想要借陈家这层关系,尝试在这场世间大局中入局,为家族谋福。
这边,车队刚刚停稳,自有陈家下人上前放稳车凳。
随后,谭氏、程氏以及阿瑜分别踩着车凳下车。
前两人下车时,梁氏尚能保持淡定,但看见阿瑜时,老太太稳不住了,抬腿便走了过去。
陈景虞连忙搀着母亲跟了过去。
“媳妇拜见母亲”
陈家规矩好像还挺大,谭、程两人赶忙行礼,动作标准、态度恭敬。
“嗯。”
淡淡嗯了一声,梁氏却未做停留,眼睛一直落在阿瑜脸上,直到走近阿瑜身前一尺处才停下了脚步。
“孙儿叩见祖母。”
阿瑜说着便要下跪磕头,却被老太太一把捞住胳膊阻止,随后紧握阿瑜小手,尚未开口已红了眼眶,“好,好,我孙儿长大成人了”
阿瑜幼时跟在祖母身旁直长到八九岁才回到爹娘身边,祖孙自是有真切感情在,见祖母动情,不由也红了眼睛,低喃道“孙儿不孝,数年未曾归家探望祖母,祖母身子可还康健”
“出嫁从夫,祖母不怪阿瑜。走,回家”
说罢,扯着阿瑜的手往陈家祖宅走去。
六旬老太,脚步比以往利落有力了许多跟在后头的谭氏虽方才被婆婆小有忽略,此刻却一点不介怀。
呵呵,阿瑜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此刻见女儿风光,她内心喜悦一点不比女儿少。
当初自己那极有主见的小丫头,如今不但成了她的骄傲,也成了整个陈家的骄傲。
午时二刻,陈家中门大开,迎阿瑜入府。
开中门,迎外嫁女,可以说是破格,也可以说稍有逾礼。
但更破格的还在后头,阿瑜进府后还没来及休息,便被三叔引着去往家祠拜了历代先祖。
这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即便当今世家式微,但陈家如此超规格接待一名王爷侧妃,还是让其余世家私下腹诽这般讨好那楚王,陈家丢了咱颍川世家的脸面。
想当年,唐皇想求娶五姓七望之女为后,亦不可得。
再看看如今,一名王爷侧妃,却成了陈家贵人、成了各世家的救命稻草一般。
哎,世事变迁,令人唏嘘感伤啊。
可即便再失落,众人也只敢在心里逼逼赖赖,当面无一人不夸陈家女秀外慧中,雍容有仪,天生贵气
午时中,陈府开宴,招待众多来宾。
后宅女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