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切苦痛爱恨都凝聚在这片山水之间。
这是他的世界。
他只有在这个世界里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然而此时他却似被剥掉了一身依仗,渺小而孤独地站在田野之间,头上是不知多少双对弈的参天巨掌,随意落子,就能教他们生不如死。
这世上竟无一地能让人得一时之安。
恍惚之中,他听见那位大人无情的声音“那便是将他手中可用之人倾巢而出,再屠一次昌江城。”
即使已有预感,林兴贤仍是瞳孔地震。
全身发麻,口不能言之时,他又大人说“听了这么久,你也可以进来了,林捕头。”
像有一只手在他背后推着,林兴贤不能抗拒地一步步挪动脚步,踏入内堂,在那个已经全身颤抖的暗探身旁缓缓跪下。
“大人。”他嘶哑道。
那位大人坐在座上,视线轻飘飘地落到他的头顶,却压得他的脖颈重愈千斤,不敢抬起头来窥视那张人间绝俗的面容。他的心中有无数话语翻滚,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有些茫然。
为何会变成这样呢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神仙斗法,为何总是选在此地
漫长的寂静中,他感到那位大人的目光一寸寸刮过他的皮肉,仿佛连他的脑子都被打开,将内容之物无遮无挡地袒露在那双眼下。等到这令人窒息的打量过去,一块牌子被扔到了他的身边。林兴贤低头看去。
“拿着它。”他听见大人的声音说,“出昌江城,沿河上行,入浔江,锦衣卫人手仍在沿江搜寻,你用这信物去求见一个叫元嘉的锦衣卫千户,说昌江城故人犹在,他不敢不调兵来。”
“他去驱狼,你便要去赶虎,虎狼相争,昌江城上下或可保全。”大人说,“如果出了差池,你们就一起死吧。”
林兴贤和那名暗探游魂一般飘走了,封深也回来了。他进门时,陆定渊仍坐在椅上,茶早已冷了。
封深走过去,陆定渊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
“过来。”
封深走过去,被伸手一拉,就弯腰俯身下去,与他面对着面,眼睛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陆定渊张口想说什么,下一刻却低下了头。
他用手掩住了嘴,片刻之后,一线血丝渗出他的指缝,血滴如珠串,一点一滴落到地上,缀联成一片浓艳至极的红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