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惊:像许南泱这样优秀的人实在难得,连许多根本未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厉害,我更是在读书时便早有耳闻,他的气势可以轻易地把所有人都压下去。怎么还会有人能对他视而不见?
“他一直都觉得我在骗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我。”这么说着,他的眉眼间似乎蓄了些疲惫,却又转瞬即逝。也对,他这样的人,多余的情绪让人很难察觉。
我正要问出这人是谁,许南泱稍稍抬手,终止了我的问话。
“抱歉,说了多余的话。”他笑得温和,却话锋一转,“说说你吧。子琛,你最近是不是在为习谑的事烦心。”
闻言我顿时眉心微蹙,喉口一时燥得厉害。
“许教授……怎么提起他了?”
“你俩都不认得我,可是我在那边时,可是晓得你们两个的。那时看你们形影不离,总觉得和谐得很,怎么最后倒戈相向了。不过后来想想,也该想明白了。”
我微觉不悦,说到底,习谑还是我心里跨不过去的一道坎:“许教授既然都知道了,还来跟我提他做什么。不能留在国外做医生,我也不遗憾。倒是让您操心了。”
“我不喜欢习谑,一直不喜欢。我不否认他有才华,但骄傲过度。相比而言,我更希望那时留下的是你。”他缓缓说道,“这些过去的就不提了,子琛现在在s大附院也做得很好,你的导师很是欣慰。只是看你最近似很为他的事闹心,我便来告诉你些,你不在时他的事。”
“您……请说。”双手默默在桌下绞紧,喉结一个滚动,我压抑着声线,艰难地等待他开口。
那时我虽和习谑恩断义绝,回国后也没再想他,但那是因为我不敢想。我不敢去想曾经对我百般照顾的人,马上就要结婚生子了,而我,成为了他口里容不下的存在。
那些他对我的温存和照顾,最后会给谁呢。还有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最后又会在谁的身上兑现呢。
“他最后拒绝了婚约,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到现在都没有结婚确实是真的。你那时走得匆忙,办公室里很多东西都没撤走。是他把你的东西撤下的,那时我们都以为他是要扔了。可是两年后,偶然看到你的那些东西都在他的储物柜里,保存得很好,灰都没落。”
“他工作之余,也会常常取出一两样出来,对着它们把玩一阵,有时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
“他现在在神经外科的地位是越发得高了,人又生得年轻好看,想勾搭他的多了去了,他偏偏哪个都不中意。但是一旦有回国的同学,他便一定会找上,请求别人帮他找人。”
“至于他要找的是谁,我想你该很清楚了。”
北风刮得厉害,竟吹得我的鼻头有些酸涩。喉头正要一个哽咽,却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于秋似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只默默坐在我身侧,用别人看不到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脊。
说到底,这些弯弯绕绕我都根本想象不出来。但这就是人生。
“但是,他要找的这个人似乎消失了似的,怎么也找不着。”许南泱说道,他的声线似乎总是平平淡淡的,却又灼伤人心。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在s大附院更新的医生名录上发现了你的名字。那天他似乎高兴得很。再后来,有来s大附院的交流会,他本不用来,因为有一项论文答辩要他参加,可他说什么也要来,把答辩给推了。”
“再然后,他就出现在你身边了。很不容易对吧。”
我张了张唇,一丝不忍在眉眼里划过,却又很快收拾好了表情。
“许教授,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不过,您是来劝我跟他和好的?”
他摇摇头。
“我看你们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模样嘛,想来你也原谅他了。只是要不要重新接受他,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就帮他到这里,别的不多说。”他仍是语气缓缓,低头看了看手表,“啊呀,该赶车去给学生上课了,失陪了。过两天我会再去病房看你,那时再乱跑出来,我可救要告诉程护士了喔。”
“许教授慢走,路上多注意。”我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成为远处一个模糊的点,我才转头看向于秋,可是他好像在思考别的什么。
“于医生,于医生。”
“怎么?”
“您看许教授这人怎么样啊?”
“哦……挺好的啊,起码对你挺好的。”他一拍我脑袋,“怎么?看你心猿意马的样子,在纠结要不要选习谑了?”
我眼皮不禁一个翻跳:“于医生……没,没那回事。”
“好了,我对你的那些个事没什么兴趣,我只要看到你开心地活着就好。如果你顶着这么副好皮囊还天天郁郁寡欢,还不如把身体换给我算了。”
我心知他是在用开玩笑的态度提醒我注意身子,却又忍不住咧开嘴笑:“顶着您的皮囊做鬼也不错啊,您那么好看,我可以在做鬼的漫长岁月里,勾搭无数……”
“想都别想,不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