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话短说。陈牧廖湛见了满脸血皮子的张卬,自然惊诧不已。尤其当张卬边骂边说完经过后,陈牧廖湛果然一拍几案大骂:“我操他娘的刘縯,胆敢这么干,连我们这样的大将都打!”张卬则喊:“日他娘老子快饿死了,快给老子弄点吃的来呀!”恰好帐中还有半条猪腿,半块猪肺,还有半块猪肝,那是陈牧廖湛刚吃剩下的——当初刘秀打下蓝乡后,缴获了不少牛羊猪肉,当然还有酒,另外还有些生猪活羊。刘縯为了犒赏各部,将这些酒肉猪羊全都分拨了下去,由各部自行掌管。而各部把酒肉吃光喝净后,就开始宰杀生猪活羊。但这些猪羊是有数的,宰一只少一只。后来看着生猪活羊越来越少,只好隔几天杀一头,专供那些大将副将们吃。现在平林寨中尚有生猪两头,活羊一只。虽然只剩下这三头猪羊,陈牧廖湛也不担心没肉吃。两个昨天还在帐中骂:“没肉吃了?没肉了咱就去找刘縯,叫他生法去,他就是把自己割了也得让我们有肉吃!妈个X的小兵小卒没肉吃也就算了,咱这样的大将也能没肉吃?那不是他娘的笑话?!”所以一听张卬还没吃饭,陈牧亲自把放在帐跟的那盘猪腿肝肺又端上来,一边往张卬前面的几案上放一边说:“来老张,吃!不够了我让他们再弄!他娘的咱这样的大将还能没肉吃?!”张卬一看油光光的猪腿肝肺,馋得口水都快流地上了,不等木盘放好便“唰”地抓过里面的半条猪腿,“哼哧”就咬下一大口。接着一边大嚼一边呜哩哇啦地说:“老陈,老廖,操他娘的还是你俩够哥们;王常马武那俩狗日的,跟你俩差远了!”
廖湛一听“王常马武”,似有所悟,问张卬:“哎老张,你被他们打,王常马武知不知道”?张卬依然呜哩哇啦:“咋不知道!那俩狗日的,跟人家一个屁眼拉屎,不但不帮老子,还揍老子!操他娘的这俩狗日的,真他娘的不是东西!”陈牧则问:“老张,那王匡王凤朱鲔他们知道这事不?”张卬伸脖子咽下嘴里的肉说:“我本来去找他们的,日他娘后来饿得走不动,就先来你们这儿了。”
陈牧廖湛不约而同地“噢”一声:“噢,原来是这样。”廖湛问陈牧:“老陈,你看这事怎么办?”陈牧沉默一下,猛地一挑眉:“问军师!”转脸命帐口的小校:“去,喊军师来!”
——申屠建的营帐就在陈牧廖湛中军大帐后边几丈远,刚才他还在中军帐里和陈牧廖湛一块吃饭来着。所以很快,申屠建就又来到了中军帐里。
申屠建进帐一看正捧着猪腿大口吞嚼的张卬满脸的血皮子,自然也是惊诧不已,就向张卬问:“张将军,你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弄的?”
张卬顾不得回答,扔下被啃光的猪腿,伸手抓起那半块猪肺,又一边大嚼一边呜哩哇啦:“刚才都鸡八说了一遍了,还要再说?”
陈牧只好代为回答,说张卬的弟兄如何被抓住鞭打,张卬如何去找刘縯“理论”,结果被刘稷暴打一顿等等向申屠建简要述说一遍。最后又说:“这事王匡王凤他们还不知道,军师你说怎么办?”
申屠建听罢,不觉也是一阵沉默。按说,申屠建早想着军中出乱,他好趁机取事。可是张卬这次被打,那是咎由自取——人家昨天刚传下的将令,你们今天就违犯,那不是明摆找打?更何况你张卬还去跟人家大闹,人家不打你怎么办,难不成给你下跪求饶?就算王匡王凤知道了又怎样,知道了也不可能去找人家“理论”,因为人家占着理嘛。不占理的事,你就得忍下来,否则是自取其辱。所以张卬的这次被打,只能是白打,谁知道也没用,王匡王凤朱鲔等不会为这事为张卬出头的。只不过他们都是“绿林老兄弟”,只能在心底里暗暗不满罢了。
于是对陈牧说:“还能怎么办?这事咱们不占理嘛。人家昨天才传下的将令,今天又才派出的巡察队,而张将军和他的弟兄们今天就去违犯,这不明显跟人家故意作对嘛,人家不打你怎么办?就算王匡王凤朱鲔知道了也只能忍着,而不能去跟人家“理论”;否则三句话就被人家噎回来了,只能是自取其辱。退一步讲,就算王匡王凤朱鲔等为了“绿林老兄弟”而“两肋插刀”,甚或闹起多大的动静,那也得看情势,看人心的向背。咱们现在是十几万人的汉军队伍,不是街头两拨小混混斗殴打架。如果王匡王凤朱鲔等不顾一切地去跟刘縯大闹,那么全军将士得知情由后会很鄙视咱们的,那就很危险了。所以张将军这回被打,只能忍着,以后别再犯就行了。至于王匡王凤等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
坐在旁边正嚼着猪肺的张卬听到这里猛地愣住,把手里剩下的一小块猪肺“啪”地往几案上一摔,喷着已经嚼碎的烂肺末子大骂:“我操你娘的这个军师,人家老陈老廖都要给老子报仇,你却要老子忍着,操你娘的你是个啥狗日的军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