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神游般走到自家的猪圈。王慧在城里开了家服装店,每天早上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后就去看店。服装店就在幼儿园的边上。王慧开服装店纯粹就是为了接儿子方便,省得等儿子放学时没地方去,因此店开地就有一搭没一搭。王慧是城里人,虽然不喜欢农村生活,但喜欢吃婆婆做的饭,所以每天中午都会回家。当她看到满地的血染红了泥土,失神的丈夫傻傻地站在猪圈边,而软弱的婆婆蹲在地上抱着麻木了的公公在哭时,她就明白了一切。她猛地抽了自己两嘴巴子“我该死,我该死,贪心不足,呜呜!”马宝伸手抓住王慧,坚毅地看着她“不是我们贪心不足,那是我们该得的。而是他们太心黑,想抢夺我们的。是我们的,我们就一定要得到。”
马宝说完,放开王慧弯下腰。他对魏幽苑说“妈,你扶大回家,他们肯定还会来,我在这等着,我不信他们还能把我杀了。”
张传玉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把铁锨,他对马宝说“你们家都好好的,就在这等,俺大被打伤了,我也在这等着?俺大可是要护着你大,才被打伤的。”传玉的声音阴冷阴冷,让人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马宝听了这讥讽十足地话语,感到受了轻视。他霍地站了起来。也只有张传玉这么瘦弱的身材才能发出这么阴冷的声音。小三也走了过来,他手里同样提着把铁锨,也冷冷地看向马宝。马宝觉得自己才是最阴冷。
马宝愈发感受到了轻视,甚至鄙视,那豪气猛然就干云。他斩钉截铁地说“大哥,你说话,我马宝就是挨枪子,今天也认了。”张传玉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叫过一个本家,“开拖拉机,去拆迁办。”说完他看了眼马宝,就就往桥上走去。姓张的男子,二话不说全跟了上去。周姓人少,但他们也浑然不惧。小三和两个堂哥提着锨紧跟张传玉也走上了路。
马宝转身对围在身边的炳黎、小飞说:“各位叔叔、大爷,人家帮俺大,我得报答人家。”他摸了根扁担也追了上去。马姓几十个青壮劳力一看,互相瞅了瞅,也不说话齐齐跟了上去。
王慧和婆婆魏幽苑见马宝要走,忙放开海洋跑上前扯住他“你不能去啊,咱搬吧,儿啊,不要钱了。”话说一半,泪流满脸。马宝停了下来,看看父亲,再看看传玉,一咬牙推开了媳妇和妈妈。
拖拉机突突地冒起了黑烟。
李朝正刚好赶了过来,他停下自行车跑到拖拉机后面,大声地对张传玉说,“传玉,你,你下来,不要,不要命了?”朝正人胖,赶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蹲在车厢里的张传玉,冲着李朝正喊道“哥,俺大被人打伤了,他们都不给抬到屋里去,现在只有喘气没有进气了,你去看看吧!”说着说着,一直阴沉着脸的传玉,就要掉下眼泪。李朝正大声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和政府做对?我告诉你,你就是赢了一时还能赢一世?那政府还怎么管理?”
同在一辆拖拉机上的小三对朝正喊道“大爷,我们这也是为了咱村好。”
李朝正看了一眼小三,冲他骂道“你他妈懂个屁”又转身对传玉说“你先下来,听哥说。”
张传玉吸了一口气,对李朝正说“哥,俺大被人打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还是儿子嘛?”说完,他伸头对前面的司机喊“开。”拖拉机突突地往前跑了。小三看着李朝正,意味深长地说“大爷,你老了。”
李朝正闻言一怔。
剑之晶村不能在举国拆迁的大潮中幸免,这没有出乎李朝正的预料,只是他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猛。只一夜的时间,“马海洋种猪场”所有的猪圈,都画上了白白大大的“拆”字,就像地狱阎王的勾碟传票,白天触目惊心,晚上阴森恐怖。
有拆迁就有冲突。财大气粗的开发公司像征性地给了些补偿费,马瘦毛长的村民也多少就有些像征性的抵抗,毕竟大家为它付出了这么多。这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马海洋家。海洋、马宝父子为了不让辛苦多年的养猪事业,一夕间成为过眼云烟,就每日吃住在看护房,枕戈待旦。这,可是他们的命根子。
镇里近年才组织成立的拆迁队,严守擒贼先擒王的古训。他们拆不了马海洋家,绝不蛙跳地拆别人家。而别的村民尽管心里稍松了口气,但毕竟不踏实。拆迁队是什么人啊?和他们谈诚信,还不如狗谈不要吃屎。因此,他们也一个看着一个地,长住进了看护房。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马海洋若是守不住,接下来就会轮到他们。就算不为了自个,光是村前村后住着这么多年,也要出来支持一下海洋。于是,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刻,剑之晶村的养殖户们,格外地团结。
拆迁办的谭刚主任来种猪场三次,每次都是兴师动众,几辆大卡车,上百号拆迁人,威风凛凛、气势如虹。而在这之前,副主任曹伟也不厌其烦地来过四次。
曹伟的腿伤养好后,自知在村子里混不下去,就借着父亲的老门路进入镇上新成立的拆迁办。在镇里,没有大树遮荫的曹伟,迅速成熟起来。他做事低调沉稳,工作勤劳辛勉,没几年就从一个普通办事人员成长为丑山镇拆迁办副主任。当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