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恸,却极力忍着不出声,只是眼泪无法控制,它们顺着眉骨,滑过脸颊,奔腾而下。
贺发见此情景做了主,他对贺芹说“我一个人能把你拉扯大,你们两个人还养不活一个孩子嘛?实在养不了还有我。”左守舍扔掉烟蒂,把头埋进膝盖里呜呜地哭了。邻居们互相看了看,鱼贯而出。
小奇伦坚强地生存了下来,贺芹也努力工作,慢慢地就镇长、书记的做了上去。左守舍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因妻子的成功而烦恼不已,他安心地做好妻子的大后方。等到奇伦上了小学后,左守舍也组建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在晶都境内包揽起了工程。走南闯北下来,左守舍却并没有存到什么钱。奇伦的性命无忧,却时常三灾两病,而贺芹虽说职位越来越高,但那工资总是入不敷出,因此不管赚不赚到钱,守舍必须出去努力。
贺芹好不容易被邓仲承提拔为副县长,却得罪了大权在握的刘北斗。当邓仲承被刘北斗排挤后,刘北斗就腾出手来慢慢收拾邓仲承提拔的人选,贺芹走入人生中最阴暗的时候。她虽保留了职务,却没有权力,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参加大会小会被人批斗。贺芹倒是无所谓,二十年前做社员时就经常被人排挤辱骂,现在条件好多了,被批斗时还能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左守舍知道了,就心疼不已,自己的老婆自己疼。他先是劝妻子辞职回家,两人一起经营公司,并拿李朝正来做例子。李朝正辞职不干了,他倒不是因为刘北斗的打击报复,相反刘北斗还极力拉拢他。刘北斗知道李朝正做过高级领导的警卫员,有一定的资历和能力,而且同期的战友有不少在县市级部门做一把手,更何况经过数年前的那次较量,他知道李朝正是个人才,难得的人才。你不能把他当成敌人,那就把他当做朋友。刘北斗极力想拉拢李朝正,他想把李朝正再往上提提,就通知他交五千元钱,去参加函授班拿个本科文凭,为以后升职做准备。不料,李朝正闲散惯了,借口孩子读大学需要用钱干脆辞职回家,天天钓鱼去了。他那个班,上一天休六天,早就可有可无了。刘北斗惋惜之下,也只能作罢。
贺芹看到左守舍焦急,心里颇感安慰。这个男人弱是弱了点,却极其靠得住的。她对丈夫说,“没事,谁都有沟沟坎坎。”听了这话,左守舍知道妻子不会退缩了,就不再劝导。他想了想,解铃还需系铃人,贺芹拉不下脸面服软,做为丈夫就只能强行出头了。他又拖人又拉关系,三番五次的上门请求,终于将刘北斗及他的左膀右臂请到了晶都大酒店。刘北斗最终能够赏脸,还是想着左守舍是受贺芹所托,男人之间好说话,尽管在他眼里左守舍只算半个男人。待刘北斗弄清左守舍大摆宴席,只不过是他自个的一厢情愿,不禁恼怒起来。亏得廖志高奋力斡旋,好话说了一堆,他才又气鼓鼓地坐下。左守舍端着酒杯,一个劲地陪不是,脸上满是谄媚的表情。刘北斗厌恶地看了眼守舍只在底部有些酒的杯子,轻蔑地说“你这也叫敬酒?”说完又想拂袖而去。守舍马上赔了个不是,迅速把酒满上。为了老婆,他豁出去了。刘北斗看了看,仍不说话,他指了指一瓶刚打开的洋河大曲。左守舍的脸色瞬间煞白。廖志开忙又站起打圆场,“北斗啊,他那个身子骨喝这一瓶的话,不是要他的命吗?”刘北斗皮笑肉不笑地说“廖老哥,若不是看你的面子,他喝十瓶,我也不会来的。”说罢他转头看向左守舍,“要替老婆出头,总得有个诚意吧?”左守舍听了,突然豪气干云。他放下酒杯,伸手拿过酒瓶,轻轻掂了几下,就微笑着对刘北斗说“刘书记,我们家贺芹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事。我喝干这瓶酒,替她向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从今后别和她一般见识,如何?”说完,他不待刘北斗回答,就竖起了瓶子。廖志开一见,忙离开席位过来劝他。不料,一向弱不禁风的左守舍,力气忽尔大得惊人。廖志刚双手抓着酒瓶都拼夺不下。
但见左守舍瘦削的脸上,先是苍白耀眼,紧接着紫红吓人,一会就黑气升腾。刘北斗也觉得有些过了,发言道“好了,好了。”刘北斗端坐在位子上,他不动别人不敢动。而守舍也发了狠劲,咕嘟咕嘟地往肚里死灌,不一会,一瓶洋河大曲就全进了胃。酒喝干了,守舍把酒瓶往上拔了拔,等最后一滴也进了嘴,才让廖志开把酒瓶夺下。左守舍一手扶着桌子,摇摇晃晃。他想冲刘北斗笑一笑,却只是咧了咧嘴,然后就扑通一声,往后倒去。
左守舍这一倒就没有再起来。贺芹虽然伤心欲绝,却也无可奈何,说起来并没有人逼他。就算是有人逼着他喝下去,又能怎么样呢?长大了的左奇伦和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瘦瘦高高的个子,白白嫩嫩的脸蛋,让女孩子都嫉妒。父亲死时,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只是当贺发义愤填膺,准备找刘北斗有个说法时,他无意中发现沉默寡言的外孙在磨刀。贺发岁数大了,死了也就死了,但外孙还年轻,他是左贺两家的根,他必须好好地活下去。为了外孙,贺发忍了。
左守舍去世后,刘北斗多少有些愧疚,他不再为难贺芹。贺芹虽然分管了文教卫,但是各方负责的人知道她不为刘北斗所喜,因此,一般能绕开她就绕开她,直接向刘北斗汇报去了。贺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