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陪着笑脸道:“莫要见怪二位,这侍卫是我那妹夫的至交永安侯陈爷家带过来的,为的是护送我那外甥女黛玉回扬州。这几日来冒认亲戚,想要从我妹夫家刮走些油水的穷亲戚太多了,我怕扰了妹夫清净,这才派侍卫守护在此。不想这些常年在军营的人,都是榆木疙瘩脑袋,不通人情世故,还学会了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瞧见二位林老爷衣着朴素,又不曾带着探望病人的礼来,便以为二位老爷爷是来蹭亲戚家的。可不要见怪啊!”
“你……”林清气得七窍生烟。
倒是林源没什么文化,所以也没听出什么来,只是林旭红着脸打圆场道:“这不是一听说堂叔病重了,心里着急,也没想着顾忌其他礼数,直接就跟我爹娘坐上马车来了么?”
那小丫头描述得绘声绘色,直把林家二位老爷的窘态说的跟眼面前一样。
迎春和绣橘忍不住大笑,“真没想到,爹爹平时就有些糊涂,这糊涂的毛病,在这个时候还派上了大用场。”其实她想说的不是糊涂,而是犯浑。
黛玉听了是又想哭又想笑。
想笑的是,没想到自己大舅舅还真是为机智聪慧的人;想哭的是,这些伯伯叔叔,平时看着不来往,要么有求与爹爹;这个时候家里就剩自己一个孤女,年纪又小,爹爹又病重,竟然就想着来扰乱。
待迎春陪着黛玉重新择衣穿戴整齐出来见客,厅堂里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坐在上首位置的是一位已然生了不少白发的长者,瞧着年过半百,却没有丝毫文人的瘦削风骨,反倒生得脑满肥肠,圆润的脸颊红光满面,一身深枣红刻丝暗纹福寿半字直缀,看上去富态悠闲;而坐在另一边的一位看上去和林海差不多大年岁,穿的雨过天青弹墨鹤纹直缀,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端的是一方略带清高的架子,似乎还带着一股子隐隐的怒气。
迎春略微想想,估摸着右边那位当是林家堂族的大老爷林源了,他是个有田有房的富户;稍年轻些的应当是二老爷林清。
两边八仙楠木小椅上坐着各自的家眷。那先前在院子里见过的林家姑母林湘也坐在其中,她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站在边上,神情一脸的倨傲,好像占点便宜势在必得似的。
坐在她边上的便是大老爷林源的家眷赵氏,与自己夫君同样的,生得富态丰腴,一脸的不愁吃穿。
等了半天,不见林如海出来;这贾赦也不让他们进去看望,就把他们困在这里一个劲儿地喝茶。再喝下去,尿都要出来了!林旭不耐烦地放下茶杯,拍案道:“怎么还不见我那叔父!”
贾赦冷笑道:都道他是个犯浑的,可好歹也知道礼数,知道尊长辈。这个小辈,竟然如此放肆。
果然,林清十分不满地看了自己侄儿一眼。
林旭有些心虚,故意装作没看见地别过脸去。
这个时候,黛玉在迎春的陪伴下,从从容容地走进了屋子。
那赵氏先是眼前一亮,旋即心里纳罕着:这就是林家那小闺女?
林湘刚在院子里见过黛玉,那会子她还满脸愁容,一副小女儿家的可怜模样,这一换衣裳,竟然平添了几分让人不可小觑的大家闺秀之感。
黛玉对着几位亲戚恭敬地行礼,“黛玉见过各位族伯、堂兄、堂姑姑、表姐们。”
没等到林如海,却见到了他的小女儿。
林源有些不满,却又不好意思对一个小女孩发作,只得端着长辈的架子,恩了一声。
黛玉本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可方才在屋里,自从听了迎春一席话,更加坚信了自己此刻必要在骨子里坚强起来。身旁是迎春姐姐亲切的笑容,上面坐着的是维护自己的大舅舅。
她顿时觉得有底气多了,于是对着一屋子的叔伯,淡淡笑道:“我爹爹近日病了,不晓得各位叔伯此时过来作客,实在是怠慢了,还望各位叔伯见谅。”
几句话说的简短而不得罪人。偏偏把林如海的病情一笔带过。(83中文网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