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席位上的一众莺莺燕燕全都微微骚动起来,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与激动,想要偷偷往月门那边先看一眼。忽而又都静了下来,重新端坐矜持着,或两指轻捏杯盏做品茗状,或手托香腮做天真状,或浅笑嫣然只静坐着像幅活的美人图。
迎春顿时哭笑不得,不就是几个王孙公子嘛,至于这般?
坐在对面席位上的宝玉自打入席以来,早就看呆了。原先以为自家的姐姐妹妹们就已经比寻常人家的都要多,都要美。如今这么一看,原来外头府里竟也有这么多这么美的姐姐妹妹们!赏这些姐姐妹妹们,可比赏花好看多了。
心下不由觉得这趟跟着祖母来定北侯府,真是来对了。原本王氏同他说时,只说今儿个各家王孙公子也都会来,叫他跟着贾琏,也能认识些朋友。他本就是个不爱攀识权贵的主儿,一听说要来认识什么世子、公侯,顿时就不乐意了。
王氏好说歹说哄了半天,说那定北侯府景致最好、家里的三个姊妹都去他一个人在家也无趣,这才乖乖地跟着去了。
没想到来了这里,竟然能看见这么多仙女。不由觉得这安排席位的人真真是煞风景,好端端的,为何要安排他和这些个男儿郎坐在一堆。再一看,和那些个仙女般的姐姐妹妹们,中间隔着小半个花圃,方才还觉得是国色天香的一丛丛牡丹,此时在他心里也成了碍眼的物什了。
光能听见对面的柔声细语,而不得加入到其中去,真是人生一大憾事。那坐在探春妹妹旁边的紫衣女子,竟是生得如此姿容卓绝,那一双俊眼,神采非常,比三妹妹还要更胜一筹去。看她轻启贝齿说话的样子,若能亲口同她说一说话,那也是好的啊!
还有坐在迎春姐姐右边的那位姐姐,乌发如缎、云鬓凤钗,眉目如画,宛若清水出芙蓉。看着看着,宝玉的心中就不知不觉闪现出了一句句古人的诗词佳句,又觉得没有一句能衬得上眼前的美人姐姐。
原还以为自家的姐姐妹妹、上上下下的丫鬟个个都是绝色的了,没想到今日出门这么一见,才发现自己从前当真是井底之蛙。这么多神仙似的姐妹,若能都在府中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李怀宣在众人的注目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院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深紫色劲装,脚上蹬着一双长筒马靴,气宇轩昂、仪表堂堂。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少年,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迎春听刚才侍从来禀报的话中猜测,应当就是定北侯府的另外一位公子和卫府的公子了。
这位定北侯世子早就过了定亲的年纪,因着先前老侯爷仙逝,亲事便搁置了。这下重又提上案,加之又有了一位做宠妃的姑姑,这几个月李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都是来合定北侯夫人套近乎的。
李怀宣自知自己长得一表人才,李家现在朝堂又春风得意着,今天在座赏花的不少女子都是为看他一眼而来,心中甚是得意,更毫不在乎。以他眼下的光景,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便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向老太君那边走去。
他这一眼都不正经瞥,可让那边坐着的各位摆好了各式各样“赏花姿势”的少女们心急了,尤其是牛月瑶。前阵子她偷听到母亲和家中祖母的议论,说是要在定北侯府和理国公府中选一个。理国公府嫡长子早逝,现在这一个是嫡次子不说,都这么大了,连个乡试都没考中。哪里比得上李怀宣?
所以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希望能引起定北侯夫人和老太君的注意,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看见李怀宣本人。于是更加急切,可就眼睁睁看着这位翩翩公子从自己眼前走了过去,连瞟都没瞟自己一眼,手中的帕子不由搅成了一个麻绳。
看着一个个妙龄少女暗自叹息、扼腕、摇首的失望样子,贾迎春直觉得好笑,她是没有那个心思想这些,一来自己年纪还小,二来这些也不是自己能操心得来的,三来即便有幸能入这种侯门,看那位世子爷趾高气昂的模样,日子也未必好过。就不要说自己一个庶女,贾府又有什么是现在的定北侯府能看得上眼的?远不及将来嫁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郎君。
想到这里,她悠闲地低头品了一口杯中的花茶,又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继续赏那牡丹去了。
三个人给李老太君请了安,李氏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众人的艳羡中,示意她的两个乖孙儿起来,“怀宁也来了?”
李怀宁是侯府的五公子,也是出自长房,十三四岁,正是少年长成的时候。侯府的风头都给长兄夺去了,他也不恼,倒不是不愿意争,只是未到时候。私底下反倒总是笑话李怀宣,走到哪里都有倾慕他的女子,好生烦恼。
刚才一进院子,他能感觉到右边赏花席位上那一片女眷,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李怀宣。唯有一黄衫女子,轻摇团扇、笑而不语,漫不经心地看着那牡丹花儿。
他心头不由一动,又暗自转头看了一眼那赏花席,见那女子依旧低头喝茶,仿佛置身事外,心中大感好奇。这是谁家的姑娘,从来未在府中见过?
李老太君对自己这两位嫡孙十分骄傲与满意,再一看怀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