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厉有几分忐忑地走上前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两边肃立的士兵,吴监门身上的铮亮的铠甲,都给他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吴,吴将军——”,陈厉显得有几分木讷。
吴监门只是轻“嗯”了一声,正眼也没看上陈厉一眼。
“陈四儿,这是你亲侄儿?”,吴监门轻轻一笑,笑得颇为玩味。
陈厉见四叔尴尬地笑了笑,“是,自然是亲侄儿!”
“哈哈,好,你带他去那边办个腰牌吧!”,吴监门说完这句话,大手一摆,转身继续看着几个属下检视进城的人流,不再理会陈铁。
陈铁知趣地牵着马缰绳,带着陈厉走向城门内侧的一排小屋。
“离关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后边的都快点跟上!”
陈厉听到身后传来吴监门粗犷的声音,不由好奇地回头看去,而这时,那吴监门也正侧头看向他们,准确的说,是看向四叔的背影。
不知为何,陈厉从吴监门的此刻表情中,从他讥诮的嘴角上,竟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
这种表情落入陈厉眼中,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动,他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原来刚才那热络的一幕……
在村子里,四叔可是远近出名的大能人,谁提起不得竖个大拇指?
但到了这临安城,自打入城门的那个时候起,陈厉就觉出了不对劲,他觉得四叔并不像村里人说的那样“风光”和“出息”,从四叔身上他看到了一种“卑微”,一种落到尘土里的卑微。
吴监门的那种表情,是他在村子里从来不曾见过的,那种不悄与冷漠,深深地烙进了陈厉的脑海之中。
四叔牵着马,马蹄踏在青石地面上,“嗒嗒,嗒嗒”地响着,混入辚辚的车轮声中。
陈厉默默地走在四叔身边,他抬头看着繁华的街道,入目是鳞次栉比的酒肆商铺,漫天的布招子被夕阳染红,迎风飞舞。
街道两侧都是二层或三层的红漆木楼,一眼望不到头,在街道尽头,只能看到通红的日头,一半还露在外面,另一半则被衔入了群山之中。
在第二个十字路口,两人一车一马向左转了个弯,街道两侧的景致为之一变,奢华的排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宽敞的院子,院门和院墙都是粗大的木桩,看起来十分结实。
院子里停满了装货卸货的马车,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货物,虽然是大冷的天儿,一些大汉却光着膀子,来回搬运着货物。
四叔在一旁给陈厉解释道:“这条街叫马街,早些年就是一大片空地,从各地来的马车就在这里开市交易,现在规整了,成了一个个货栈,你可别小看这些货栈,水深着呢,一般人可干不了这个营生。”
继续向前走,道路渐渐变窄,石缝里开始生出了杂草,两边的宅院变得低矮破败。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大半,远处近处偶尔会响起几声无聊的狗吠。
走到一处丁字巷口,左手边有一条更窄的巷子,马车已经无法通过,四叔一边把行李搬下马车,一边说道:“虎子,你在这儿等会四叔,叔把马车给人家还回去!”
“哎——”,陈厉乖巧地应了一声。
直到这时,陈厉才知道,原来四叔的马车是借来的。
陈厉有几分茫然地站在幽暗逼仄的深巷中,夜风清冷,他把小手缩进了袖子里,轻轻跺了跺冻僵的双脚,星星在夜空闪着点点寒光,一种深深的孤寂感爬上他的心头。
片刻之后,四叔空着手走了回来,弯腰提起地上的几件行李,对陈厉说道:“走吧,虎子,前边就四叔家了!”
向里走了数十步,经过了两户人家,然后四叔在一个用几块破木板封住的小铺子门口停了下来。
下了锁,拆了门板,一股铁屑混着炭灰的味道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星光月光,陈厉看到屋内中间有个窄窄的过道,过道两边的地面略显凌乱,堆放着铁锤、铁钳、铁锨、锄头,木棍等杂物。
走进屋内,四叔点着了小方桌上的一盏油灯,陈厉看到屋子左手边有一个黑乎乎的方形炉台,旁边有风箱、木墩子、铁砧等物,屋角还有一张小木床。
屋子最里面,有一道小门,门两边,靠近屋檐处有两个尺许见方的小窗,小门敞开着,通向后院,后院有三间正屋,两边各有一间厢房。
右边的耳房还亮着油灯,一闪一闪的。
四叔看着后院耳房的灯光,踌躇片刻,小声对陈厉说道:“虎子,你先在这等会儿四叔,我去跟你婶子知会一声儿,带你来临安是四叔自个定的,要留你在铺子里,也得你婶子点头不是?不过你放心,人都来了,那咱肯定就不走了!”
听了四叔的话,陈厉轻“嗯”一声,两只小手紧紧捏着衣角,陌生的屋子,陌生的气味儿让他感到几分不安。
四叔提着行李向后院走去,陈厉四下看看,借着星光避开脚下的杂物,小心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床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