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厚云低垂,却是密云不雨。倏地,安宁静谧的蜀山境内响起了一记钟声。
这是结界被破之后,由掌教亲自发出的示警声。
大敌当前,蜀山上下一致严阵以待。
当蓝沫与赵无忧狼狈逃至青羊宫大殿前广场,裴浅妆尚未来得及解开赵无忧身上蛛皇丝时,视蜀山弟子为无物的火轮邪王与祇夜轻重随意于高速纵跃里,如入无人之境,片刻后也已赶到。
数百丈的距离,只像数尺之地,对方数息间便到了。
什么缩地成寸,不外如眼前的情况般。
火轮邪王落至主殿,人未动,劲气狂,充塞于青羊宫大殿前方圆数丈之地,形成一个会凹陷下去的劲气场,如此魔功,众人尚是首次遇上。
更加诡异的是,明明是炎热夏天,他们却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身内的气血也似被冷冻至凝固起来。
如此阴寒可怕的真气,他们亦是初次遇上。
火轮邪王涌起熟悉的感受,双目闪闪环扫以秦尚为首的众位蜀山英杰,尽管他身边只站着祇夜一人,却整个气场毫无逊于蜀山半点。
火轮邪王哈哈大笑一声,以一派睥睨天下的气魄,昂然道:“蜀山,我厉行舟终究还是回来了。”
秦尚一双眼睛不时闪动着慑人的异芒,晓得对方已收先声夺人之效,不由气愤道:“蜀山叛徒,你还有何脸面回来?”
除了裴浅妆、崔珩之外,其他众人听到“厉行舟”三个字无不震惊。
厉行舟是李雄风座下的蜀山大弟子,是朝云峰一脉的首任长老。
据院内史书记载,十六年前,厉行舟病故。
只有这如此简单的只言片语。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厉行舟不但没有死,反而成为如今的火轮邪王。
可是,他明明没有死,蜀山却对内对外均统一宣称他已病故呢?
更让人难以感到诡异的是,他怎么会又是蜀山的叛徒?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众人百思不解。
赵无忧脸上木无表情,再次上下打量火轮邪王好半晌,冷哼一声,道:“原来你是厉行舟,不是我皇叔公赵暄。”
火轮邪王迎上她不友善的目光,淡淡道:“朗朗乾坤之下,每一个人都有一段过往,只不过有些人角色与身份始终如一,有些人却不得不为形势所迫而改名换姓。事过境迁,重归蜀山,本王今时今日终于可以大声地公告天下,我既是厉行舟,也是赵暄。当然,这两个名字都已成过往,想必很多人都已经遗忘,因此相比之下本王更喜欢你们叫我‘火轮邪王’。”
众人又是一惊。
赵无忧一双闪亮的大眼睛不眨眼的直视他,神色由半信半疑转为凝重紧张,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一定要这样非做不可吗?”
一朝为火轮邪王,便终生为乱臣贼子。
尽管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他,但彼此都身为李氏子孙,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与劝说一下。
火轮邪王冷哼一声,道:“无忧,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毕竟是姓赵,不是姓闻人。”
赵无忧的俏脸胀红起来,为之语塞,无言以对。
主殿之上一时静至落针可闻。
秦尚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道:“好一个厉行舟,想不到你潜入蜀山修行居心叵测,密谋已久,皇氏王子的身份,甚至连师父他老人家都隐瞒了。”
火轮邪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至于原因,在场众人也算是明白一二。从玄武门政变至女帝登基,数十年来旁系赵氏王子王孙几乎被当朝者屠杀殆尽。
赵暄作为韩王遗脉,为了自保,改名换姓无可厚非。
从一个微不足道的落魄皇子,成为一个蜀山玄院的首席大弟子,又由白转黑,由道入佛,遁入火轮教,成为雄霸一方的火轮邪王,无论他是赵暄,还是厉行舟,他都是一个传奇。
秦尚神色转厉,接着道:“你自七岁入蜀山拜师,师父一向待你不薄,众师弟们也以你马首是瞻,拿你做榜样。可是,你这个白眼狼,十六年前你却联合黑客暗算了二师兄,打残了小师弟,盗走了龙元,今日又咄咄逼人的重回蜀山,究竟意欲何为?”
各人均感动心骇听,事情的背后真相没想到是如此出人意表,诡奇难测。
火轮邪王定睛看了他好一会,道:“十六年了,既然你旧事重提,本王也不妨告诉你。”
众人再次屏息静气,凝神聆听,等待真相揭晓的那一刻。
原来厉行舟暗算鄢长空,只是因为一个女子与一把椅子。
女子是秋红樱。
椅子则是蜀山玄院掌教之位。
此两者,等同于俗话中的美人与权力。
其实他认识秋红樱要比鄢长空早,入门也要比鄢长空早,可是最后此两者却被不论是修为境界还是人生智慧均远逊于他的鄢长空双双占尽。
他的理想没有了,美梦也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