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不在了,这个倾注表兄一生心血的世界,自然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什么世家荣耀,什么皇权霸业,表兄死了,他们凭什么还能活着?
他们必须要给表兄陪葬,如此才不算辜负表兄的血染疆场人不归。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魏幼安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眼睛没有焦点,隔着层层云雾温柔问萧辞玄,“表兄,你不继续了么?”
落在她脖颈处的手紧倏忽一紧。
窒息感袭来,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湿气从她眼底漫出,无意识划过她眼角,进而滚过她脸颊,一滴一滴砸在男人手背上,像是被她眼泪灼伤,萧辞玄触电般松开她的脖颈。
“我弄疼你了?”
萧辞玄温柔阖上她的眼,轻轻拭去她的泪,声音已不似刚才那般阴冷,“表妹,你又何必如此?”
男人的手无疑是保养得极好的一双手,哪怕有常年习武而磨出的薄茧,但也不是武人的粗糙,恰恰相反,萧辞玄的手手指修长,肌肤细腻,若忽略那些薄茧,几乎能与华幼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相媲美,被这样的一双手覆盖着,像是眼睛被蒙上一层锦缎,眩晕刺痛感顿时好了很多。
这似乎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哪怕此时的她对萧辞玄再无情意,可她的身体依旧信任着他,依赖着他,甚至饮鸩止渴一般贪恋着他的安抚。
而此时的她,也屈服于身体的本能,他把她揽在怀里,她便偎依在他胸口,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她的心绪也逐渐恢复平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的感情不需要藕断丝连。
“表兄好会倒打一耙。”
华幼安闭着眼睛轻喘着,“是表兄赶走了我的人,又将我逼至此地,要我婉转承欢,又要我眼睛里只有表兄一人,这一切,都是表兄逼我的。”
闭着眼,其他感官就会格外敏锐,华幼安听到长风掠过洛水,像极了表兄剑气出鞘的声音,三月的洛京乍暖还寒,她身披狐皮大氅立于树下,早春的风送来打着旋儿的花儿,表兄长剑一挑,递到她面前。
那一年的她,真真切切爱着君子如玉,世家风流。
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华幼安拿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与萧辞玄拉开距离,侧身回眸,萧辞玄就在她身后,男人还是那般好看,那般风流缱绻,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模样,可已不再是她为之付出一切的梦中情郎。
“这句话,当由我问表兄才对。”
世家贵女的好修养让她哪怕在生气时面上也是带着浅笑的,温温柔柔便将两人维持的假面撕破,“表兄,你何必逼我如此?”
“你我青梅竹马数十年,我待你之心,你何尝不懂?”
她仰脸看着面前的萧辞玄,“你要宏图霸业,你要海晏河清,你心里容不得儿女私情,既如此,我便也不勉强,你我好聚好散也就是了。”
“可你偏又拿家族来压我,逼我不得不与你苟且,平原华氏生我养我,是我骄纵任性的资本,可平原华氏未尝不是你的靠山,需知华氏与萧氏世代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华氏倒了,萧氏又能鼎盛到几时?”
“天子以皇位诱你,要世家俯首,皇权威加四海,可是表兄,若你连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家族都可以背叛,薄凉狠辣如你,又有谁人敢追随效忠?”
前世的她就是如此,至死孑然一身,“纵然天子言而有信,将万里江山托付于你,只怕声名狼藉如你,也坐不稳这九五之尊之位。”
“表妹最不喜长篇大论,更厌烦听旁人与你说家族荣辱,可任性如表妹,竟也有苦口婆心剖析家族的一日。”
萧辞玄低低一叹。
方才他欺身将她压在桌面,云锦料子制成的衣服便有衣襟皱了些,他闲闲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他还是俊雅风流的世家子,那些把她压在桌面肆意夺去她呼吸的乖戾,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做的事情,而他,永远都是矜贵优雅的萧辞玄。
他整理着衣襟立在她面前,拿眼睛笑看着她,“表妹与我虚与委蛇,与我长篇大论,无非是想要我放过华氏。”
“可是表妹,我不喜欢你的软肋。”
他目光陡然阴冷,闲雅气质变得肃杀,他伸手,捏着华幼安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四目相对,他温柔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像是要在她身上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他的吻一触即分,指腹轻柔拂过她的唇角,那似乎是属于他的东西,而现在的他并不着急采撷,而是轻声警告着:“你的软肋,只能是我。”
华幼安蓦然轻抖。
她终于有些明白,她这位好表兄为何突然像变个人一般——是了,她的软肋只能是他。
他习惯了她永远事事以他为先,习惯了她可以为了他去背叛一切,她的世界只有他,也只会是他。
可人总会变的,再怎样浓烈的感情也有淡去的一天,她突然明白自己并不爱他,爱的只是当年不顾一切救下她的少年,所以她收回了感情,收回了自己的那些好,他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