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声声的求饶中, 付君泽下了辇轿大步朝府堂走去。
只是脚刚一迈进门槛,一股浓郁的莲香味信引混合着血腥味钻入他的鼻息,呛得他眼前发昏,几欲作呕。
“泽儿, 到为父身边来。”
说话之人的声音不大, 却是铿锵有力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畔。
求饶声戛然而止, 府堂内所有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他强制忍下信引带来的压迫感, 又吞下血腥味带来的不适, 勉强稳住步伐, 朝坐于右下首的父亲而去。
行走间,他用余光一寸寸扫视府堂里的情况。
满身肃杀的持刀护卫立于两旁, 府堂中央或跪或躺着七人, 而他心中惦念之人正跪趴在一具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男子身上低声抽泣。男子一袭洁白的衣袍被晕染成艳丽的血色, 手脚四肢被刀剑平整地划出一道道深入骨头的伤口, 鲜血从伤口汨汨涌现, 淌了一地竟是被挑断了手脚筋
心生不忍的付君泽倒吸了口凉气。
都不敢去看心爱之人的悲恸,径直绕过跪在府堂中央的七人,走到高座下首, 瞄了下高堂上的人。
一袭墨色广袖长袍的老祖宗极具占有欲地搂着姿容精致的少年挤坐于上位, 听得脚步声眼皮都没抬一下,眼中仿若只有缠绕在他手指上的两束长发。
而少年兴趣盎然地支着下巴,唇角却勾着玩味儿的弧度, 府堂的灯火映亮他黑白分明的眼眸, 那双明亮的眼瞳此刻正似打量又似看戏地盯着自己。
付君泽连忙敛神低头,拱手作揖“晚辈付君泽见过老祖宗,见过祝公子。”
祝公子这个称呼惹得付钰有些不满。
他撩了撩眼皮, 松开反复缠绕在食指上的两缕长发,抬起眼皮,淡淡道“叫你前来,是为两件事。”
说着,示意付君泽先入座。
付君泽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判决,他依言在付城主的身旁坐下,不敢去看跪在堂内之人,只侧耳倾听老祖宗的话。
“第一件事是祝氏与百里氏全然不把我付氏放在眼里,合谋替换新郎,给你戴上一顶绿帽子,将我付氏的颜面踩在脚底下”
话到最后,语气陡然变得冷厉起来。
萦绕在空气中的念力随着老祖宗话音的落下而骤然暴动起来,压得在场之人齐齐白了脸,额头更是渗出豆大的汗珠。也让张嘴想说什么的付君泽被浓烈的信引呛得当场咳嗽不止。
唯一没事的厌挑了下眉,用手肘捅了下付钰,示意他戏演得差不多就得了。
他对威慑这些人没什么兴趣,这事换他来也能做,他现在就想看祝闻琅的选择
“第二件事是”
空气中无形暴动的念力一敛,压在大家心头的沉重压力消散,付钰刻意将话停在这儿,抬眼一一扫向跪在下方的七人。
这七人分别为祝氏两口子,百里氏大房两口子与其子百里晟,儿坤祝闻琅,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百里氏的当家家主百里嘉。
这七人除去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百里晟,个个神色各异。
祝叶青是惶恐不安,已没有半点先前蹲地牢时的镇静;其坤君祝齐氏悲哀中裹挟着愤怒;百里氏大房两口子除了愤怒,还有对儿子伤势的痛苦;而祝闻琅哭得就跟个泪人一般;唯有年纪最大的百里家主神情最为镇定。
但若是仔细瞧,依稀还能辨别出百里家主眼中的悲凉。
显然是对城主府能放过百里家不抱任何希望。
付钰把这些人的神色皆收入眼底,待得气氛营造得差不多,方才放缓神色,看向咳得面色涨红的付君泽,道“按说祝氏与百里氏这般羞辱我付家,为维护我付氏颜面,我当杀之。
不过说到底祝氏为我爱人的血缘至亲,且老夫听你父亲说当初之所以与祝氏定下亲事,是为祝氏之地坤子祝闻琅的纯灵之体,所以第二件事由你和祝闻琅来解决”
话还没说完,本以为死定了几人齐齐看向付君泽。
被付城主瞪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低头哀鸣的祝闻琅,就连百里家主都没忍住去看他。
被数道目光注视的祝闻琅缩瑟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来,露出一张被泪水糊花的脸。
此时的他哪还有昔日的娇艳
一头精心打理过的乌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前脑后,泪水晕花了他脸颊上精致的妆容,冲刷出一道道痕迹,显得尤为的狼狈,唯有一双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瞳爆发出浓烈的恨意,并死死盯向厌,红着眼眶怒吼道“你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不得好死”
莫名被骂的厌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可真有意思。”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被祝齐氏捂住嘴的祝闻琅,支着下巴笑意晏晏地说“说我白眼狼,你祝家养过我吗生而不教还想让我为你祝家死而后已做什么美梦呢”
在场没人吭声。
想开口的人被捂住了嘴,祝叶青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付钰的眼神威慑下,又紧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