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吩咐一声,小乙端来笔墨至裴蔚舒身前。
陈初没说让他起来,他便继续跪着,接了纸笔后干脆趴在地上,认真写下五字‘刺王自供状’。
写好开头,裴蔚舒撅着屁股,却抬起头看向陈初道:“王爷,主谋都写谁?”
“以裴大人之见,谁嫌疑最大?”陈初却反问道。
“罪臣以为,秦会之那厮绝对少不了!”
“嗯,本王却以为,幕后主使绝不止他一人。”
“罪臣也这般认为!”裴蔚舒如同地府执笔判官一般,先在白纸上写下了秦会之的大名,随后接着道:“浙东路世家虔氏也参与了吧?”
这是个疑问句。
陈初不由眉头一皱,不悦道:“你作为帮凶,还需问本王?”
“哦哦.浙东虔律之指使罪臣行刺楚王。”
已自行代入污点证人角色的裴蔚舒这次换了肯定句,又在白纸上添了虔律之的大名。
随后,裴蔚舒似自言自语道:“荆湖路豪绅崔毓文,也是主使之一!”
悄悄抬眼,见楚王无异议,裴蔚舒再写一人。
“江南路大绅章俊,嫉妒楚王文治武功,也参与了此次行刺。”
裴蔚舒越发熟练了,以笔尖舔了砚台,继续伏地写道:“福建路豪绅林煜铸,也少不了他.”
“打住!”
陈初虽无证据,但结合情报也大体猜到了有那些人在背后支持了行刺一事,却没有任何情报支持福建路这位老兄和行刺一事有关啊。
“这位林林.”
“林煜铸!”裴蔚舒重复了一遍这个稍显拗口的名字。
“哦,这林煜铸应和此事无关。”陈初替人家说了句公道话。
不料,裴蔚舒却‘啧’了一声,只道:“王爷需知,福建全路,近两成良田归林氏一族所有!若无林家把柄,王爷日后君临江南,这福建路的田改可不好推进啊!”
裴蔚舒言罢,陈初、彭二、小辛等人却是齐齐一愣,过了几息后,三人相视,不由齐齐大笑,“裴大人,倒是善解人意啊!”
未时。
裴蔚舒出了虎团营地,乘轿去往牢城军驻地。
途中,他掀开轿帘贪婪的望着仲春勃勃生机的田野.这大好春景,差点就再也看不到了。
只不过,此时他还不能放松,将潘雄等人带去虎团营地这项任务还等着他来做呢。
此事倒不难.本来按照约定,只要那边谈妥,潘雄便会亲自去见小辛一面,以示结盟。
至于半道逃跑,裴蔚舒想都没想过.从昨日至今日,他的所有谋划,前提都是陈初伤重或者身死!
如今楚王好端端待在虎团驻地,一切谋划也就无从谈起了。
别说是他裴蔚舒,便是潘雄带了整个牢城军杀入东京城,只要楚王但凡还有一口气,只需一露面,数千人就的原地缴械。
牢城军虽以河北牢城营为骨干,但将士中淮北、中原子弟不在少数,让他们对楚王动手,这天下没人能办到。
不多时,裴蔚舒入营。
潘雄等人已在帐内等候了近一个时辰,见面后不免有些焦急,直接问道:“怎去了这么久!”
裴蔚舒装模作样的剔了剔牙,得意道:“辛将军虽有勇武之名,却终究年少,被老夫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特意留老夫在营中吃了一顿烤鹿肉”
“都甚时候,裴大人还有心吃喝!我等为了等你消息,至今还未尽午饭呢!”张宝忠埋怨道。
“每遇大事需有静气!慌里慌张能成甚事?”
眼瞧裴蔚舒要将十六罗汉活活坑死,此时却不见他有任何心虚,反而教训起对方来。
这一幕落在潘雄眼中,让他下意识认为小辛一同举事,给了裴蔚舒强大的信心和底气,潘雄自是不疑有他。
抬手打断欲要继续理论的张宝忠,只道:“行了!裴大人,我等快快去见辛将军,议定诸事,今日黄昏时分,两部便可突然入城!”
“好!”裴蔚舒斜了一眼不服气的张宝忠,右臂一伸,请潘雄先行。
未时二刻。
潘雄等兄弟一十六人在裴蔚舒的引领下,一路来到虎团中军大帐外。
裴蔚舒上前知会一声,侍卫入内通禀,随后便听帐内有人道:“请诸位将军入帐。”
自潘雄一下,十六鱼贯入帐。
牛皮大帐,阻隔光线。
内外光线反差强烈,待潘雄等人适应了帐内光线后,却见大名鼎鼎的辛将军持剑站于主位左边。
右边站着的,却是拄着一柄钢枪、身姿笔直,同样出身河北的焦屠。
自打沧州一战后,焦屠便被楚王留在了身边。
而大帐主位,却有一人背对众人,正望着挂在正中的一副舆图出身。
潘雄已隐约感到不安,正在思索焦屠为何出现在此之时,却见背对大家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只听他缓缓开口道:“听闻你兄弟一十八人结义时,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