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新君归京,关外受战火波及不重的金国各部遗老遗少自七月间,便不断汇聚于黄龙府四周。
除了他们,早年间早已迁徙至中京、南京的金国贵族,也随军回到了祖地。
完颜亮倒台,金国权力重构的同时,也意味着原本属于完颜亮一系的大量田地、财产也有重新分配的机会。
他们至此,便是为了分一杯羹。
不过,令人愤慨的是,陈初入黄龙府后,不但封存了大量财物、府邸,并且控制了各处田庄。
在金国贵族看来,这些浮财产业都是祖产,从完颜亮手中缴获自然应归还于他们。
可到了八月初,却有传言称,齐国楚王打算将财货田庄统统收归国有,顿时引起了金国贵族们极大的不满。
其中,亦不乏当初和齐军并肩作战的金人。
起初,他们慑于楚王手中远超金军的军队,只能将满腹怨气藏在肚子里,可随着黄龙府左近的大军逐渐分散、去往各地接收田庄、城池,不少金人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到了八月二十六,斡勒温同那喇部硬夺吴贡部营房,既是一次试探,也为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有了城中这处营盘,关内关外的金国贵族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三不五时便汇聚于此。
八月底,便是出身金国中京辽汉军的耶律广德、吴银石都察觉到了异样,先后至天策府提醒,不过让人失望的是,两回求见,皆见楚王喝的酩酊大醉。
长史陈景彦则对两人的提醒不以为意,只道:“楚王之名,威震天下,四海咸服,你们多虑了。”
耶律广德和吴银石无奈,只得回到城外军营后,令本部加强戒备。
九月初一,戌时中。
小黄门张三德匆匆步入泰和殿,却见女官白露同在殿内,不由躬身沉默不语。
完颜安会意,随口打发了白露后,马上露出期待紧张兼有的神色,低声道:“可是他又进宫了?”
张三德马上点头道:“一刻钟前,刚刚入宫。”
“有几人随行?”
“仍只带了那名剑客。”
“好。”
完颜安稍一思忖,拔出随身小匕,刺破手指书下一道旨意,再将张三德招至近前,低声道:“朕不便出宫,以免打草惊蛇,小德子,此事便拜托于你了!”
这张三德似乎知晓皇上的任务内容,忙上前双手接着了旨意,激动道:“陛下放心,奴才必不辱使命!”
数十息后,张三德退出泰和殿,手持灯笼往宫门走去,途中,仿似无意的将灯笼在夜色中画了圆圈。
百余步外,一直站在泰和宫去往北苑宫门处的总管徐德海,也提着灯笼朝身后的园子深处画了一圈。
不多时,北苑朝北的那处独立宫门内,走出成队甲士,借夜色掩护,悄悄踏上了景明宫外垣。
一处假山后,大周荆湖军禄字营营正解天禄在微寒夜风中止不住发抖,忽听旁边一人小声道:“怎?怕了?”
“怕个囊求,只不过头一回干这种事,有些紧张。”
解天禄答罢,才发现开口的人是淮北军二二团团长康石头.两部在淮北驻扎时,发生过冲突,解天禄下意识和康石头拉开了些许距离。
康石头却不以为意,只道:“这点小活,原本我淮北军自己就干了。王爷却道你们有袍泽兄弟被金人打死了,才带了你这一营,让你们有报仇机会,待会你可别拖老子的后腿!”
解天禄看着一脸拽逼的康石头,极为不爽道:“你们淮北人其实也不错,至少讲道理,但你们他娘的是真拽!个个以为自己的天王老子一般。”
“呵呵,拽习惯了,改不了了。”
戌时末。
西开阳坊营房,合札亲军副帅斡勒温、那喇部首领那喇甲术皆着战甲,下方,有一路从关内跟过来的金国勋贵,也有一直留在关外、躲过小辛一劫的金人贵族。
人人面色凝重。
只见那斡勒温展开一张黄绢,对众人宣读着:“.陈初名为援金,实为窃国大贼.其属下辛弃疾,毁我良田、害我部众.陈初其人,弄权擅专、欺朕年幼.众卿乃国之重臣,当念老祖立国多艰。朕今夜,破指书血诏,望众叔伯兄弟捐弃前嫌,合兵擒贼,勿负朕意!”
念罢,斡勒温已虎目含泪,随后将这份密诏给下方众人传阅。
帐内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低泣。
那喇甲术也起身道:“大凌河一战,那陈初毁约不救,眼睁睁看着我大金勇士自相残杀!此乃一恨;辛贼驱赶妇孺、杀戮我族,此乃二恨;陈初占我祖产,淫乱宫闱,乃三恨!此三恨不报,我大金族人永无抬头之日!如今陛下旨意已到,诸位当随我等灭天策府、擒陈初,夺回祖产!”
早已密谋数日的众人,当即群情激奋。
辛贼毁坏家园之仇,是情绪;夺回田产财物,是利益。
两相加持,水到渠成。
西开阳坊营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主帅塞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