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个别胆子大的,还敢向金人怒目相视。
和杜兆清并排骑于马上的李俦两年前出使过齐国,见东京城内繁荣依旧,不由向杜兆清拱了拱手道“杜尚书,贵国东京,物华天宝,风采更胜往昔啊”
“哈哈哈,全赖殿下和楚王君臣一心,才使得我大齐蒸蒸日上”
杜兆清这话说的快意极了,十几年了,金使何曾这般客气的恭维过齐国。
另一边,完颜乌堵补一马当先,依旧是一副睥睨四方的模样,杜兆清看着不爽,特意问了一句,“郡王,我帝京观之何如”
完颜乌堵补能听懂汉话,闻言淡淡看了杜兆清一眼,却以金语回道“十四年前本王随大金天军来时,百官跪迎,城内献出三千女子供我等享乐,可比尔等热情多了。”
“”
“”
几名副使面面相觑。
汉人李俦代表了金帝,辽人高庆裔的鸿翼府司卿之职本就负责外交,而主动要求加入使团访齐的韩企先,一心想的是如何将关押在阜城战俘营的侄子、以及众多部曲平安换回来。
至于完颜乌堵补,则属于海陵王完颜亮一系
李俦身为金帝的人,却在使团中任了副使,由此可见,河北一败后,金帝处境并不算太妙。
四人中,李俦和韩企先自然希望和议成功,而韩企先又是最迫切的那个。
是以,眼瞅听不懂金语的杜兆清以询问眼神看了过来,韩企先忙翻译道“完颜将军是说,东京城气势万千,实乃当世雄城”
“呵呵。”杜兆清笑了笑,他能从完颜乌堵补桀骜的表情中看出后者并不是这个意思,却也没有深究。
归根到底,我大齐胜了,你即便是逼逼赖赖两句,又能如何
难不成能以口舌将河间、深州两府讨回去么
当日巳时末,金国使团入驻鸿胪寺驿馆。
跟随使团一并前来的,还有二百金人士卒。
驿馆面积不算大,除了正副使等人可分配来单独院子,随从、士卒,只能和仆役挤在一起睡大通铺。
在金国向来高汉人一头的金人自然不乐意,骂骂咧咧的让鸿胪寺卿张行衍重新安排住处,言道若张行衍不能妥善安置,他们便要将鸿胪寺周边的民宅、商铺占了用作居所。
秀才遇到兵,张行衍不由头疼金人粗莽悍勇,京城重地,哪敢让他们住到百姓家中啊
好说歹说却劝不住,一名金人队将更是蛮横的将张行衍推开,准备冲出去自寻住处,张行衍叫苦不迭,忙让随从通知开封府衙
可那随从还没出门,却听街面上一阵铿锵脚步声。
紧接,足有两营淮北军士出现在了鸿胪寺外,打头那人正是第五团团长项敬,只见他背手望着刚刚涌出鸿胪寺大门的数十名金人,喝道“金人生性残暴粗鲁,为防金人骚扰东京百姓,楚王令和议期间,金国使团内非和议人员不得踏出鸿胪寺一步违令者,斩”
躲在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何时见过齐国这般硬气,不由哗的一声,好彩的叫嚷响成一片。
使团正副使者闻讯急忙从驿馆内追了出来,高庆裔上前和项敬交涉,言道两国使团互相出访,从没有不许士卒随从自由活动的先例,齐国这般,既不合规矩,又不合礼数。
项敬却昂着头,鸟都不带鸟他一句,最后烦了才怼了一句,“以前没有先例,现下这不就有了金使莫跟我讲规矩礼数,老子粗鄙武夫一个,听不懂。但在我大齐,楚王的命令,便是规矩谁若不信,可再上前一步试试我军刀枪锋利否”
得,又是秀才遇到兵,不过这回受气的变成了高庆裔。
而那边,李俦、韩企先却在苦劝金人返回驿馆,但这些人哪会听这两位汉人官员的。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驿馆内又跑出一名金人,此人是完颜乌堵补的侍卫,低声在金人队将耳旁说了几句什么,后者这才恶狠狠瞪了项敬一眼,悻悻返回了驿馆。
“看你爹呢,再瞪眼老子将你那对招子剜了”
项敬属下第三营营长杜焘叫骂一句,东京城内的百姓和官员或许还对金人残存着些许畏惧,但真刀真枪跟金人在河北干过一场的淮北军,却不屌金人这无声威胁。
若不是楚王有命和议期间,不主动寻求冲突,杜焘恨不得在东京再与这帮金虏们干上一回。
见金人果真就这么退了回去,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哈哈大笑,以精神胜利法大喊道“金狗回去吃屎去吧哈哈哈。”
街面上又是一阵快活哄笑。
而方才因为被推搡了一下,跌倒在鸿胪寺门内的张行衍却悄悄抹了两滴泪。
随从见状,连忙将年事已高的张行衍扶起,着急道“大人可是摔伤了”
张行衍以官袍衣袖擦掉浊泪,却咧嘴一笑,道“老夫哎,老夫想不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金人畏我齐军的一日,畅快,畅快啊”
兵是将胆,将是军魂,军乃国威
此刻,张行衍对此有了深刻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