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了”
“嘿,那以后兄弟喊你老大。”
鲁寿换了个称呼后,指了指那名坡脚汉子,又低声道“老大看见了吧。据说,半夜鸡叫这戏便是根据他的真实故事改编的。”
“哦”张五栾有了些兴趣,下意识道“他便是那周扒皮”
鲁寿神秘的摇了摇头,“不是。他是戏里的佃户。他那条腿便是被周扒皮打断的”
“佃户你莫非是在说笑佃户能做到一营虞候”
“我诳老大作甚我亲耳听镇淮军的人所说对了,这周虞候腿断了后,新东家帮他医好了腿,还将那周扒皮儿子的腿也打断了,为周虞候出了口恶气”
“咦腿断了还有新东家要他还给他报仇这东家倒是仁义”
“嘿嘿,老大你猜,周虞候的新东家是谁”
鲁寿卖弄道,张五栾却没心情猜,径直摇头道“不知道。”
“嘿嘿,老大猜也猜不到周虞候的新东家,正是如今的楚王”
“哦还有这等事”
“老大,我与你说啊,楚王原是桐山小吏”
鲁寿低声讲起了自己听来的楚王来历,这次张五栾听的聚精会神,时不时发出低声赞叹。
草根,最爱听的便是草根逆袭崛起的故事。
便是明知这种概率万中无一,却依旧如痴如醉,励志故事是困顿众生的麻醉品,也是许多人心里仅剩的最后一道光
夜,戌时末。
大戏散场,鲁寿、张五栾等人在镇淮军军士的引领下,列好整齐队列回临时营房休息。
进入营房,便是自有时间了。
一帮前永静军军士和底层军官讨论起方才的大戏,说着说着,有人骂起了当年欺压自己的军官、士绅。
对此,大家分外共情,一时间,各自讲起了近年来受到的欺压不公。
张五栾则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细月,不由想起了家里的婆娘和三个娃娃。
他本就是外乡人,在北湾村不受待见。
如今自己又身陷囹圄,家里没了顶梁柱这个冬天,她们娘几个可怎熬啊
想来想去,这名北地汉子不由湿了眼眶。
“张五栾,张五栾”
营房门口忽然响起吆喝声,张五栾连忙一抹眼泪,起身立正,“到”
进来的是名镇淮军伍长,和张五栾同级
但人家只有十八九岁,且衣甲鲜明,坐立走站各有风度,和他们这帮松松垮垮的俘虏有着天壤之别。
让人不由自主便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那伍长看了看张五栾,拿出一封信来,道“张五栾,家书。”
一听这个,张五栾当即跑了过去,双手下意识在身上擦了擦才舍得接过信来。
旁边,一众袍泽纷纷围了上来,兴奋神色一点不比张五栾少。
半个月了,终于有兄弟收到了家书
可张五栾颤抖的手拆开信皮后却傻脸了他不识字
何止是他,他们这栋营房中的三十位兄弟都不识字
机灵的鲁寿连忙叫住了那名已转身准备离去的镇淮军伍长,“王伍长,帮我们念念信吧。”
身在王爷嫡系中的嫡系镇淮军,这王伍长自然有些看不上这帮手下败将,接过信后,嘟囔了一句,“一屋几十口人,竟没一个识字的”
“”
鲁寿只赔笑,也不反驳,但在他的认知中,粗莽军汉不识字才是正常若幼时家中有钱交束脩,谁他娘还卖命当厮杀汉啊
你们几乎全军识字的镇淮军才是怪胎
那王伍长摊开信笺,营房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听他缓缓道“五哥,我是春妮”
刚开口,营房内便是一阵哄笑。
张五栾尴尬的咧嘴笑了起来,“这婆娘”
“别乱”
王伍长呵斥一声,大伙渐渐止住了笑声,王伍长这才继续念道“五哥,信是田改组蔡小哥替我写哩。我和俩丫头还有儿子一切都好,你不要挂牵。咱村里分地了,王爷给咱家分了二十亩地,咱还和魏寡妇、文三、大山伯四家分得一头犁地用的挽马
蔡小哥还说,若春耕咱没钱买粮种,王爷会给咱们发粮种有了种、有了马,来年咱就有口粮了,我不会叫孩儿们受饿
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不来大道理,反正楚王来了,不是来害咱哩,是来救咱哩你在里头好好改造,一定要听王爷的话,不能再跟他作对了
五哥常说,做人需知恩图报,如今我也不知咋报答王爷,便在家里供了个长生位。
五哥,孩儿们都想你了,我也想你了,等你出来,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信毕,营房内久久无声。
鲁寿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便学着信里的口吻,喊了声,“五哥,我也想你了”
却没有换来想象中的哄堂大笑,只见那张五栾突然蹲在了地上,双手扯着头发,呜呜哭了起来。
年近三旬的老爷们,哭的如同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