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大周不顾与辽国间的兄弟之盟,秘密派出使臣从山东路登州出发,泛舟渡海联络金国,议定南北共同夹击辽国之策。
随后数年,大周军队虽表现拉跨,但总算通过赎买,从金人手中拿下了朝思暮想的燕云等地。
可随后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大周朝堂的预计。
灭了辽国这只狼,不想却养出了金国这只虎。
短短几年,金国便占了大周半壁江山,并掳走皇帝、皇子帝姬、臣工百姓北返,扶植刘豫登基称帝。
原辽国贵族如今多在金国充任中下级军官,或任金国皇族家臣。
比起灭了故国的金人,辽人最恨的却是背弃盟约的大周。
当年大周的选择并不好以简单对错来评论,毕竟,为国谋土这件事,是任何一个政权都乐此不疲想要做的。
大周错就错在,对自己、对手的实力没有一个清晰认知,以至连累千万黎民。
并且,背盟这种事不符合儒家礼义仁智信中信的操守,是以大周南迁后,此事成了不能言说的秘密。
其实,抛开这点,更让大周朝堂难堪的是即便背弃了辽国,却也没落着实惠,反而丢了半壁江山。
偷鸡不成蚀把米。
显得大周上下很蠢
被人说坏尚且能忍,但做了蠢事,人总会下意识逃避、甚至抹杀这段回忆。
除非收复故土,才能抹掉这段屈辱印迹。
思绪飘飞间,胡佺师徒二人已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蔡州府衙。
“这位差爷,家师与柳川先生有久,烦请通报”
司俊卿上前,向值守在府衙大门外的衙役道。
那衙役听说是柳川先生的故人,客气道“小先生,着实不巧,柳川先生八月随军去了寿州,至今未回”
得知陈景安不在蔡州,司俊卿不由失望,再转至胡佺身旁低声询问道“先生,我们去寿州寻柳川先生么”
胡佺稍一思量,低声道“我这位同年和路安侯关系匪浅,再过几日便是路安侯大婚,想来他怎也要回来一趟。咱们就在蔡州等着吧,正好趁此四处看看,这蔡州,处处透着不同”
司俊卿还想说什么,胡佺却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寻个安稳处再谈,司俊卿会意,就此住嘴不语。
未时,两人在城中寻了处客栈落脚。
关上房门后,司俊卿迫不及待道“先生,咱们一路行来,也就这蔡州左近把百姓安置妥当,想来这路安侯也是忠良之辈,先生若能说动柳川先生劝说路安侯一番,他应会深明大义,率军归正大周”
走了一晌路的胡佺在榻上坐了,脱掉靴子揉了揉酸疼脚板,这才批评道“天真这路安侯乃海外归来之人,未食过一粒周粟,何来对大周的忠”
“那”司俊卿一滞,不由道“那咱们千里迢迢跑来为何”
胡佺微微一叹,低声解释道“他所辖之地位置紧要,咱不求他对大周忠,但他也未必对齐国有尽忠之念,咱们此来,先结个善缘便好。以后,说不得有大用处。”
“可惜了”司俊卿稍稍沮丧,进入蔡州后,他对路安侯观感不错,自是恨不得让大周当场招揽了这等仁勇之辈。
胡佺却哂然一笑,“进到蔡州地界这几日你没听说么路安侯与本府知府、吴家女婿闹的不可开交,那吴家在齐国声势不小,若就此打击路安侯,咱未必没机会日后之事,谁也说不准,咱们静待事态发展便是”
“是,先生。”
客房门外,师徒俩方才在城外偶遇的兜售干果小贩,听见有脚步声走来,匆匆离去。
未时末。
蔡州留守司官衙。
随军录事唐敬安呈上了刚刚编纂出来的地方政务判定标准,垂手道“东主,暂时羁押在朗山县的乱军俘虏仍有一万一千单七十六口,依东主之意,划拨给四海商行朗山田庄四千口继续劳改,划拨与寿州七千口趁今冬枯水期疏浚淤塞河道、整理抛荒田产但”
唐敬安顿了顿,小心看了陈初一眼,后者从籍册堆中疑惑抬头,问道“但什么”
“但蔡三娘子与我讨要千口劳力,欲要作为下井掘煤、开山挖铁的矿工使用”
“哦”
陈初稍微一想便道“给她吧,朗山、寿州各抽出一成俘虏交与她。”
唐敬安闻言,心里有了底,拱手道“东主若无事,属下便告辞了。”
“稍等。”
陈初说了一句,继续低头细看唐敬安刚交上来的文书。
上面的内容,涉及农事、教育、人口各项事业发展的量化评判标准,以此作为未来考核地方官员执政是否合格的标准。
为如今正在做里正的徐志远、西门冲、陈英俊等人量身打造。
以前,唐敬安跟在陈初身边的角色更像是一个账房先生,但随着陈初势力的急速膨胀,唐敬安负责的事项越来越多,经手的权利也越来越大。
但他很清醒,心知自己只是运气好,上了一艘前途无量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