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阿黛尔布洛赫鲍尔。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为了让一直受到严密监管的自己能够获得一定的自主权,她必须得结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且,她的结婚对象也不可能是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就算克里姆特是个忠贞不二的男人,他也还是个艺术家。在那个年代,艺术家是个比花花公子更不受真正的贵族阶层待见的名号。可以与他们共饮,但绝不能接纳他们进入家族。”
“好闺蜜阿尔玛可以嫁给古斯塔夫马勒,因为他们都是艺术家庭,门当户对。但阿黛尔跟克里姆特之间有天堑啊,所以,就算自己不情愿,就算她的所有朋友都觉得费迪南德布洛赫很丑,她是个嫁给了青蛙的公主,她也得跟费迪南德举行婚礼,组建家庭。”
“不爱就可以出轨喔。”徐忆如浅笑着撇撇嘴,“好蹩脚的借口。”
“约书亚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尽管在公共场合,奥匈帝国的礼节就像克里姆特画中金色马赛克的外壳那样严密,但实际上,维也纳知识分子的越轨行为在当时却是公开的秘密。社会性的精神分裂症,是他的原话。”
“是普遍现象,不代表个人要去效仿。”
“如果是我呢”韩易认真问她,“如果你必须得结婚,但又还是喜欢我,怎么办”
“那我根本就不会结这个婚呀。”
“嗯如果是,你结婚之后才遇到了我呢”
“你就不可能有机会。”小如冲他呲呲牙齿,“我很有原则的喔,我们跟阿黛尔可能确实有点类似啦,但不要把我真的当成她了。背着老公出去乱搞,这种事情我一万年都不会做。”
“那如果是回到我们去年那个状态,再过个五年不,十年,然后我到台北来找你,跟你说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易明显是代入了上一世的自己。
听到韩易的询问,小如微微一怔,随即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再过个十年,我到蓉城来问你这句话还差不多。”
这个时空的徐忆如,不会知道那个时空的情形。在她知晓的唯一现实里,韩易和他的家族,才是财富与权势明显高于自己,更有可能无法纡尊降贵来迁就对方的那个人。
在韩易的版本里,徐忆如是阿黛尔鲍尔,他是那个努力成为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人。
而在徐忆如的版本里,韩易是阿黛尔鲍尔,她也许拼了命,也没办法成为克里姆特。
得是怎样显赫的成就,才能配得上现在韩易所展现出的这一切呢
这种假设,让徐忆如和韩易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在对阿黛尔布洛赫鲍尔夫人肖像二号和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生平深入了解之前,韩易对艺术品的认识其实相当片面而浅薄。他有欣赏的画家,但仅仅是欣赏他们作品的呈现风格,比如卡拉瓦乔,比如伦勃朗。他们让韩易叹服的,是其对现实世界的精准捕捉和忠实呈现。
但古斯塔夫克里姆特跟他过于近似的情感纠葛,给了他一种全新的启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一句他曾经听过的名言的重新发现。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韩易曾经认为,一千名观众眼里的一千个哈姆雷特,是他们对故事本身的不同解读。但现在,他发现,这一千个哈姆雷特,其实就是观众自身。
一千个人有一千条不同的命运线。有一千个深埋心间的过去,有一千个等待开启的未来。观众们在艺术创作者编织的世界里重拾过去,窥见未来。他们会把自己代入故事中的主角,但不会完全让自己顺着创作者的故事线一板一眼地走下去。他们会捡起创作者给他们留下的木板,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用想象力筑起一间简单却温暖的木屋。
然后,让自己住进去,让爱人住进去。
让没有实现的开端住进去,让他们想要的结局住进去。
这是所有文艺作品最至关重要的功能,、电影、音乐、绘画,皆是如此。描绘能让观者引起共鸣的场景和人物,把这些场景和人物变成钥匙,再扶住他们的肩头,推一把,让他们去打开想象力的大门。
想象力,是人类在有限的时空中实现无限的不朽的唯一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前面三类文艺作品的普及率比绘画高得多的主要原因。通过文字描写来呈现故事,只要识字,就能明白作者想要传递的信息。电影画面,观众想要看到的一切事物,都可以在大银幕上栩栩如生地呈现。音乐则是听觉,用吟唱的方式,传递人类文明传颂了千百年的古老主题。歌词和编曲,便是创作者情感表达的核心。
只有绘画,想要看懂绘画里的故事,想要理解故事里的情感,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能光看画布上的线条,还要去了解画布背后的大师,和大师所经历的,跌宕起伏的不同人生。
通过约书亚格雷泽的故事,韩易头一次深入了解了一位画家的生平,也头一次真正看懂了一幅作品想要传达的情绪与信息。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