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鼓足了勇气,走进了最深的海底,对女巫说我想要见王子。”说话的人只有一个佝偻的背影,身侧坐着一个低声抽泣的小孩子。
人影摸了摸小孩子的头,沙哑的声音低了几分,“女巫就告诉她所有的愿望都是有代价的,如果她给她一个见到王子的机会,她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小孩子依旧在哭,目光却逐渐专注了,认认真真地听着故事。
“小美人鱼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可以交换,她的美貌可她不愿意以丑陋的姿态出现在王子面前。”
“于是女巫提出了一个想法你把一件从外表看不出的东西交给我,我就教你怎么走到王子面前。”说话的声音又沙哑又低沉,却有有一种奇异的平庸感。
似乎这声音可以是个年迈的老妪,又可以是个生了伤风的年轻男子,毫无特色,过耳即忘。
小孩子慢慢止住眼泪,抬头看着那皮影戏人偶一样的背影,透亮的眼睛里逐渐有了光,“小美人鱼的愿望实现了吗”
“当然,”声音缓慢而和蔼,“她拥有了美丽修长的双腿,见到了她心爱的人。”
小孩子的眼睛渐渐垂下来,“如果可以治好哥哥的病,那我也愿意用我自己的东西来交换。”
那个声音刺耳地笑了起来“是吗小珣,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呢”
蔺珣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站在游泳池旁,给那一池碧蓝碧蓝的池水拉着一曲种太阳。
那天在医院给徐伊甸换衣服的时候,那颗朱砂痣让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多了一段灰暗的画面,也在他心里猛地燃起一把火。
那火被不知名的风一吹一卷,竟成了滔天之势。
他在火海正中,头痛欲裂,只想把眼前之人撕碎再吞噬。
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心痛,好像只要想到徐伊甸身上有个寸长的划伤都够他五内俱焚。
头痛跟心痛苦苦鏖战,他要怎么办
似乎唯有一口生吞。
最后他在徐伊甸错愕的目光中,大步走出病房,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这明明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那颗朱砂痣。
那次徐伊甸落水,他就莫名被那颗痣吸引。但是当时,他一点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反应。
而且“哥哥”
徐伊甸的痣,为什么让他想起蔺珩
一曲终了,蔺珣看了一眼手表,收了琴,乘着被窗框截断的月色走回房间。
徐伊甸又把被子蹬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中间,睡衣也撩起来一截,露着白生生的肚皮。
房间里铺着厚地毯,蔺珣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那个睡姿不佳的男孩,久久没有动作。
他想把徐伊甸的睡衣拉好,想把他的被子盖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又像是埋藏在身体深处的软肋。
这让他觉得被动。
而且,徐伊甸是个要么完全清白要么城府极深的两极化角色。
如果他跟蔺珩有瓜葛,那蔺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
蔺珩和那种“被动”做着抵抗,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温度调节器。
二十七摄氏度。
不高不低的室温。
徐伊甸的病好了七七八八,但是到了夜里还是会犯咳嗽。
不知是不是因为晾着有些凉,徐伊甸突然就倒抽着气咳嗽了起来。
但是他睡得还挺死,都咳成一只虾米了,也没醒。
蔺珣的手指动了动,攥成了拳,强迫自己转身走向门口。
徐伊甸咳得停不下来,皱着眉开始揪胸口上的睡衣。
才走了两步的蔺珣折回来,抬膝压上床,抄过徐伊甸的后颈把他扶抱了起来。
徐伊甸立刻搂住了他的腰,又可怜又委屈,“咳咳咳难受咳咳咳”
“拍拍不难受了,睡吧。”蔺珣按照陈曲教他的,一下一下给徐伊甸顺着背。
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比咳得直喘的徐伊甸还难受。
像是输了什么。
咳嗽这种东西,起来了就没那么容易下去。
徐伊甸靠在他颈窝里,闷住一声声的咳嗽,手指也一直揪着他的睡衣。
“不难受了不难受了,我们拍拍。”蔺珣皱着眉,扶着徐伊甸的后背,轻轻贴他的额头,“没发烧,一会儿就好了。”
蔺珣抱着他拍了好一会儿,咳嗽却一直止不住。
徐伊甸揪着他的衣服不松手,蔺珣只能抱着他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徐伊甸自己喝不下去,蔺珣挣扎了一会儿,嘴对嘴地喂了。
怀里的人渐渐止了咳,却又含含糊糊地说了两句梦话“很忙吗饭都不能回家吃吗”
蔺珣微微僵了僵,抱着人回了卧室。
他要把徐伊甸放回床上的时候,人又像个章鱼似的把他攀着。
他掰了几下,没掰下来。
客厅里的时钟当当响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