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同案就这样了结了。
一共拉了江知同、孙靖、常玟灵三名官员下马,其余涉事不深的,便只罚俸八个月,以作警示。
袁润一战成名。
接下来都察院再查简赟,也不敢往他头上扣什么莫须有的帽子。几天后都察院送到昭和殿的折子里老实写了卓泓的生平,他是有一半乌卓蛮人的血统,但自小跟着母亲在荆门关长大,从未回过乌卓草原。
江文立亦因造谣生事被停了一年的职。
这些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是,在简赟亲上昭和殿请罪后,卓泓带着乌卓使臣与降将,也进了平城,只是接见之事暂先安排在了殿下的生辰之后。
六部官员都在忙,文华殿里的课便停了。
简行之将出好的卷子递进了东宫,袁润看过,觉得满意,亲赐“玄策”之名,交由太史局印刷张贴、发往各省,邀天下学子名士作答。
距离平城最近的,就是冀云省。
冀云驿快马送来玄策卷,李越安接到玄策卷后,不过一掠,转手便给了坐在对面的顾素辰,“顾先生,您瞧瞧”
顾素辰名义上是布政使府上的西席,然而实际上,教导李家子弟的时日远不如跟在李越安身边多。布政司里人人都心知肚明,这顾素辰怕是要做谋士的,西席只不过是一个渗入这一势力团伙的名头。
大魏明令禁各府豢养谋士,只是不养谋士而已,换个名字,一样待在主家出谋划策。
就比如此刻,顾素辰与李越安对坐凉亭之中,正以黑白两子喻当今局势。
“殿下出的”
顾素辰一手敛袖,一手执黑子,轻轻压在棋盘右上角。
霁色长衫如行云流水,从石阶上铺泄而下。
这处凉亭以白宣石筑成,立柱朱红,顾素辰跪坐当中,单薄清瘦如月宫谪仙一般。他落定棋子,方才自李越安手中接过了玄策卷。
同时接住的,还有李越安递来的狼毫。
碧玉毫管,落在白雪般的手指中,分不清哪个更通透。
“据说这玄策卷是太史局所出。”
李越安看着顾素辰,在黑子旁边落下一子。
“大人短浅了不是”顾素辰展开玄
策卷,看了一眼,“虽有些太史局的意思,但其背后必然是殿下授意。”
“何出此言”
李越安起身到顾素辰身边坐下,偏头去看玄策卷。
“江知同此案,若非殿下力保,必然会将简家牵扯进来。”顾素辰将卷子翻了一页儿,“殿下出了这样大的力气,太史局当然会有所表示大人不是说,殿下为人怪诞么大人看最后这两道题,若非殿下乃是传说中的天魂者,还有谁能想到”
“这是随玄策卷来的题注。”
李越安递过另一张纸来,是简行之亲自写的玄策卷最后两题的来历。
顾素辰接过看了看,不置可否。
他年幼时在可仁坊长大,见过几次简行之,凭直觉,他该是个耿直又刻板的人。不过话说回来,测星解梦,太史局本就是一个极具魔幻现实主义的部门这题注写的也足够清晰,甚至就把所梦场景都一一复原,完全是现代多媒体教室的摸样,即便他存心找漏洞,也确实是找不出来。
李越安又道,“简大人早年戍守旌门关,极通星象。何况殿下也并非刻意要保简家,先生不知,殿下此次保简家,不过是因为先前说了严惩江知同,后来又被王平章摆了一道。这两头都不是善茬,无处可去,自然只有与简家合作这一条路。至于天魂者先生您不就是天魂者吗这天下,历来没有同时出现两位天魂者的时候。”
“殿下出生的时候先生还小,自然不知道这许多秘辛。”李越安的手搭在顾素辰肩上,状似安抚,“殿下自小脾性古怪,极爱耕作之事,那时在东宫还辟了一片地,也种过些稻子,用的农具都是崔大人从西市带过去的说来那时候崔大人还是太傅,后来不知闹出了什么乱子,太傅被撸了,殿下的那片地也被陛下填平了。如今只留了花园里几棵树,听闻太子还做些什么茶,总之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李越安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顾素辰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总觉得不该如此走向。”
“小先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李越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看人还是要看根本,说句犯上的话,便真是天魂者,看这行事做派,殿
下也绝非什么金贵人物,小先生广博聪敏,又何必作茧自缚呢。小先生若不放心,叫辞盛与你一道去趟平城也好。”
顾素辰垂下眼帘微嗤。
或许确是他作茧自缚了。
毕竟每逢穿越必男主,这铁律,该不会被打破的吧。
崔玄亦也看到了玄策卷。
魏帝对袁润一直采取放养政策。通常是因为想管但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就只能略带愧疚的纵容,纵容的多了就成了习惯,魏帝的老父亲角色就成了真给太子善后专业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