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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面目狰狞,檀生淡漠看她。
长春道长的高呼低唤声尚在耳畔。
赵老夫人一声笑,慈眉善目得很,“这老道坑完这家坑那家,就琢磨挣黑心钱了。这么些天了雨才渐停,实在难得不要为了个江湖骗子乱了气氛”
“骗子”二字给长春道长定了性,也促使此事赶紧翻篇儿。
女眷们变脸比变天还快,连声恭维,“哎哟哟,幸好贵府大姑娘在呢,否则咱们不被长春道长骗惨了吗”、“贵府大姑娘当真是宅心仁厚”、“原来六井巷的善堂是贵府建的呢,都说好得很呢”
老夫人容光焕发,难得坐在堂桌前,自然要挺直腰杆
老夫人余光一瞥,见李氏脸色发紫,不禁心下起怒。
这蠢材
抠抠搜搜搞出这些东西,又是死猫又是枯树,她是当真不怕坏了赵家的运势吗她是嫌阿显的官运太亨通了吗
蠢货
还不如白九娘
白九娘至少不会自己拿主意
知道以夫为天是个什么意思
老夫人心头窝火,再听耳边络绎不绝的褒赞声,看了看亭亭玉立在院落中,却一脸冷艳的孙女,心头舒了舒,那白九娘温温诺诺一辈子,好歹还是做了件好事,生了这么个女儿。
气氛渐渐恢复平静。
檀生背对众人,颔首挑眉,隐秘地冲李氏挑衅嗤笑。
“咣当”一声
李氏手里的杯盏砸到了地上。
李氏气得发抖,陈婆子赶忙遮掩,谄笑道,“夫人仔细气坏了身子江湖术士最会骗人,如今真相大白,不就好了吗”
呵呵呵呵。
众女眷皮笑肉不笑,你高兴就好
筵无好筵,刚过晌午,夫人奶奶们看了场好戏心满餍足地告辞。
檀生回到娇园,谷穗如饿狼捕羊一扑而上,连声唤,“姑娘姑娘快告诉我们,那黄表纸到底是怎么燃起来的”
腱子肉真实在压得人有点喘不上来气
檀生翻着白眼,将长春老道剩下的那几个黄表纸艰难掏出,递给谷穗,“你把纸叠在一起缓慢摩擦”
谷穗照做,不过四五下,就有火星零星蹿出
谷穗兴奋,“有火有火”
“自然有火。”能顺畅呼吸的檀生重回淡定,“你再嗅一嗅你的手指尖。”
谷穗细细闻,蹙眉道,“有一股蒜瓣的味道。”
檀生点头,“这是白磷,极易自燃轻微摩擦便有火星,火星沾到干燥的黄表纸上当然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这只是个江湖骗术,拿来唬人的。还有些乡间里坝,道士去捉妖,一伸手就有火星子,骗苦主是鬼火,从而大捞一笔的比比皆是。”
谷穗听得入迷,再问,“既然到处都是,那为啥今天这些夫人们还相信”
大概是因为她们蠢吧
檀生嗯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她们足不出户,日常接触的至少都是清虚观敬人道长那样的人物,本事就算掺了水分,倒也有几分突然来一个能说会道的长春道长,自然会被从未见过的市井玩意儿哄骗到。”
谷穗认真地点头,“这说明我们要多出去走走。”
走一走,见见世面是没坏处。
檀生深以为然,挑眉点头。
“光在大街上走是没用的,还得会听会看会想多留意。”
檀生想了想,也没错。
“姑娘,我就留意到,五井巷有家烧鸡似乎特别好吃”
檀生默然转过脸来。
晌午刚过,初春三月的微光在雨后初霁时分透漏下星星点点的斑驳影子。
檀生眉心一动,轻声唤官妈妈,“妈妈,你去秦姨娘那里找小香秀磕磕瓜子。”
官妈妈望着手里这一大把五香瓜子,“嗯”
自己家不是有吗
檀生又默默将脸转了回来,在谷穗姑娘的蠢脸和官妈妈的懵脸中静静做出了抉择,冷静地望着正厢中间的滴沙更漏,“妈妈去找小香秀打听一下,长春道长之后去哪儿了。”
“诶不是被押送官府了吗”
檀生轻轻摇头。
赵老夫人绝不可能将长春道长押送官府,谁也不知道长春狗急跳墙会说出什么话来,李氏必定是出了一次大血,才将这江湖骗子按压下去,不让他那狗嘴里再吐露出任何一个字。
更或者给了这笔钱后,长春道长这个人干脆就永远消失在南昌府,甚至这个世间。
官妈妈神色一凛,应声而去。
不出三刻回来,愤愤不平道,“俏姐儿你半分没说错啊那骗子压根就没被押送官府老夫人让赵管事狠揍了他一顿后,就把他捆成一团滚到府外去了”
檀生双手交叠于腹间,沉吟半晌后,唤过小麦,“去请赵管事备马车,我要出去。”顿了一顿,“就说我出去照看善堂,老夫人会应允的。”
上午树起来的名声,难道下午不需要趁热打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