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拂瞠目结舌, 有些怀疑人生。
台下这么多人,这小暴君是怎么看得到她在笑的
要知道,她笑完之后就迅速收敛了神态, 不敢笑得太张扬。
少年瞟了她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什么话都没多说,赏了碗酸奶让她喝。
陆拂拂看着盘子里的玉碗, 有些怔愣出神, 目光犹犹豫豫。没摸清楚牧临川这比姑娘还难捉摸的少年心。
玉碗中的酸奶堆得高高的, 尚冒着寒气儿, 犹如一捧酥雪, 又像一座雪山, 雪山上撒着点儿杏仁儿、核桃之类的干果。
拂拂惊讶地睁大了眼, 又弯了弯眉眼,接过了碗,准备折返回去吃。
牧临川忽然开口“坐这儿。”
对上她的视线, 牧临川顿了一下,皱眉“坐这儿吃了, 弄这么麻烦做什么”
他一抬下巴, 示意张嵩给她搬张凳子, 坐在他左手边儿。
张嵩一震。
左为尊, 坐在陛下左手边儿有点儿于理不合吧
一直未出声的大郑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陛下,可否让阿陆坐在我身边,我俩也好说说话”
大郑夫人嗓音不疾不徐,如击冰玉碎, 煞是动听。
陆拂拂脑中警铃叮叮叮就响了。
拂拂一动没动,她在等牧临川的反应。
大郑夫人位列“三夫人”地位尊崇, 她一个小小的才人反驳不了她的意见。想到小郑贵人,陆拂拂心弦紧了紧,心里明白,大郑夫人叫她坐在自己身边,只怕是用意非善。
但比起担心这个,她更担忧的是牧临川的反应。
牧临川这么聪明,肯定也能看出来大郑夫人别有用心。
他要是出言帮她推了,这或许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重视她了。
如果没有那就意味着她在牧临川心里的地位还远远不够高。
少年怔了一下,不甚在意道“那就坐你身边吧。”
一个并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陆拂拂安安静静地端着酸奶去了,一勺一勺地吃着,神情看不出来有任何失落。
牧临川乜了她一眼,猩红的眼“刷”地沉了下来,眼底有些惊讶,也有些迷茫。
他以为他晾了她这么多天,她心里多少有些怨言的。
没有。
饶是牧临川快把她给盯出一个洞来了,陆拂拂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波动。
少年惊讶了,费解了,更困惑了,兼之还有点儿微妙的阴沉。
张嵩看在眼里,嘴角默默一抽。
只有他知道,牧临川虽然晾了陆拂拂这么多天,但压根就没刻薄过她。
陆拂拂喜欢吃羊肉,他照样供着,冬天天冷,尤其是在这种宫宴上羊肉冷得快,冷羊肉腻,他干脆就拨了几个厨子过去给她现烤。
看她吃多了,还特地叫人开冰窖做了碗酸奶来消食解腻。
张嵩鲜少看到过牧临川对人这么上心,心里也好奇。
牧临川倒不是没宠过其他妃嫔,只不过他这宠爱多是冰冷虚伪又做作。
像这种留意着对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体贴倒是没有过
不对,也不是。
张嵩很快又在心里反驳了这句。
至少那位长乐王妃,陛下对她可是上心得不得了的,一碰上他这嫂嫂,他乖巧体贴得简直像被鬼附身。
但和那位长乐王妃又有不同的是,陛下和陆拂拂相处的时候,多了点儿少年气。
至于陆拂拂。
张嵩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姑娘意在陛下。
故意作出这么一副镇定的样子,心里可存着一肚子笨拙又机敏的小心眼子,欲擒故纵。
这两人,都是小孩儿故作“小大人”,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显得生气勃勃许多。
张嵩看在眼里觉得好笑。
大郑夫人自从叫她坐在她身边后,就没再多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为难她。
拂拂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放松了身子,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酥酪,一大碗酥酪转眼就快见了底。
不过,自始至终,陆拂拂都没有放松警惕,吃完酥酪后,拂拂又动了几筷子,挺直了腰杆,炯炯有神留意着牧临川与大郑夫人等人的动作。
少年虽然狡狯浮浪,但出生高贵,有些东西自儿时起已经渗入了骨子里,就算平日里坐没坐相,不好好梳头穿鞋,却依然是赏心悦目,不显畏缩邋遢。
她坐在夫人与贵人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拂拂坐立不安地长长叹了口气。
真正体会到了高二语文课上林妹妹“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
她像林妹妹学着喝茶漱口一样,吃得很慢,学着怎么吃菜怎么喝汤。
自从陆拂拂作过来之后,崔蛮就僵住了,少女委屈得几乎快哭了出来,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