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
自从牧临川来了一趟永巷之后,曹忠就颇有眼色地给她换了个单间。
陆拂拂她的确年轻,因为年纪小,依然保有些愣头愣脑的少年气,那或许可笑无用的倔强和自尊心。
今早牧临川这眼神看得拂拂心里不舒服,心底窝火,她觉得,当时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牧临看不起她。
这小暴君以为自己在演什么霸道总裁戏码吗
按理说,牧临川是她的夫君,他又是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她得小意服侍着他,但不知道为啥。
拂拂垂下长长的眼睫想,一想到今天早上少年那轻视的眼神,她打死也不想和牧临川睡觉。
她又不想死,只能装睡。
将眼睛一闭,拂拂卷着被子往里面缩了缩,默默祈祷这位小暴君千万别进来。
好在永巷人少,她屋里也没个宫婢服侍。牧临川深更半夜,只带了个内侍潜入冷宫,冷宫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宫婢和内侍甚至都不知道牧临川来了这一趟。
牧临川“开门,听到没”
不答。
拂拂有些犹豫,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滚出个惟妙惟肖的气音。
从外面一听,里面的人非但没动静,甚至还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牧临川
一脚蹬在了门上,这一脚没收住力道,木屐一歪,啪嗒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他这苍白得像死人的足弓。
牧临川烦躁地又踹了几脚“开门,别装睡,孤知道你在里面。”
“”
跟在牧临川身后的张嵩几乎快吓厥过去了。
我的个娘诶,这里面住的娘娘也忒缺心眼了点儿吧。
作为一个皇帝,牧临川也有他作为皇帝的自尊,吃了个灰头土脸的闭门羹,牧临川呵呵哈哈地笑起来,笑得眼泪直冒,笑完了,用力将手里的灯笼往地上一掷。
抬起眼时,眼里红得能滴血,惨白的脸宛如夜色中最妖冶的艳鬼。
不就是个恃宠而骄的玩意儿吗他今天就让这丑东西知道什么叫帝王薄情
抬腿一踹身边的张嵩“走,摆驾”牧临川顿了半秒,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这些妻子的脸。
“摆驾”牧临川掷地有声道,“随便什么宫。”
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是他的妻子,他想睡哪个就睡哪个。想不起来这些妃嫔的脸那好办,牧临川叫内侍给自己弄来了一头羊。效仿着往古昏君,跟着羊走,羊走哪儿他去哪儿睡。
面前这个好像叫什么小郑贵人吧
陛下深更半夜来到自己宫中,小郑贵人吓了一大跳,匆忙理了理散乱的云鬓,忙叫内侍牵着羊走了,自己袅袅娜娜地走到了牧临川面前,行了一礼,柔声道“陛下怎么深夜来此奴都来不及招待陛下。”
不是说陛下最近正宠那冷宫弃妃吗
小郑贵人微讶。
眼见牧临川深夜来此,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牧临川猩红的眼扫了她一眼,虽说是个昏了头的少年小暴君,但天子之怒,帝王之威却是有的,小郑贵人身子麻了半边,立时噤若寒蝉,也不敢再问了。
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牧临川又挂着个假笑安抚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小郑贵人“夫人怕什么孤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上来睡觉。”
牧临川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正是个还没张开的少年,少年他生得高鼻深目,血红的眼宛如血玉般幽深,一身玄色长袍,袍沿滚着一圈儿淡金色莲花纹,乌黑的长发垂落在颊侧,薄唇嫣红。
脚下松松垮垮地蹬着木屐,苍白的手腕上绕着108颗念珠,缀着血红色的绦子。
这话牧临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也没管小郑贵人是个什么反应,自己往床上一躺,把床上的被褥全往自己这边儿一卷,合眼。
小郑贵人扯了扯袖口,心中未免有些不是滋味。
不得不说,陛下这张俊俏的小白脸着实唬人,哪怕是个嗜杀的暴君,也有不少后宫婢子如飞蛾扑火般扑了上去,烧得骨肉成灰。
陛下也着实冷漠薄情,她贵为夫人,却清楚地看到刚刚牧临川看到她时,眼里掠过的惊讶和茫然。
他根本没认出她来。
她甚至还是当初他出游时抢回来的。她本是高门士族之女,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京兆陈氏,一天和姊姊去寺里上香时被牧临川看中,姐妹俩都被抢回了后宫,随口就封了个夫人,从此扶摇直上。
小郑贵人缓缓在床沿坐下,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牧临川。
她入宫已有一年半,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牧临川从未和她有过夫妻之实,阿姊大郑夫人那儿亦是如此。
牧临川无子也无女,她曾经暗中打探过,据说少年身患隐疾,哪怕坐拥后宫佳丽无数,却也无一人与他真正欢好过。
这一晚上,牧临川压根就没睡好。
小郑贵人来往他这儿贴,他嫌烦,一脚给蹬了下去,后半夜这才安生了不少。第二天一早才看到小郑贵人被他踹下床之后,跪在床下面跪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