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听着外面尾巴拍打的砰砰声,身体撞击山体的咚咚声,身体泡在温暖的池子里,她却冷得浑身都在哆嗦。
相比于那些勇敢捍卫领地的人鱼,她这个人类无疑是懦弱且脆弱的,在这种比拼绝对力量的时候,她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撕成碎块。
嘶鸣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惨烈,云溪上一回听到这么凄厉的声音,还是沉船落水那会儿,铺天盖地的哭嚎和求救,充满了痛苦,绝望和愤怒。
她的心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任何动物,生命被践踏的时候,发出的怒吼和哀鸣,都足以让人心碎。
云溪想到池子里泡着的那些人鱼残肢碎块,禁不住泪流满面。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人类是人鱼族群的一分子,可朝夕相伴这么久,哪怕是只宠物,也会有感情啊。
宠物云溪随即想到了淼淼,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祈祷,这个时候的淼淼,能够和她一样,躲到某个角落藏起来。
谁会胜利
她不敢想象另一种可能性,一想到沧月可能在这场战斗中死去,她就卸去了所有生存的意志。
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她知道人应该为自己而活,可如果沧月活不下来,那她真找不到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她的性命,本就是沧月给予的,在她一次次地绝望的时候,是沧月一次次把她拉了回来。
如果沧月死了,那她绝不独活。
她想起第一次看到人鱼殉情时的场景,那一声声的哀鸣,在她心底留下了刻痕。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厮杀声和哀鸣声消弭于无形,云溪只能听见耳畔的汩汩水流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手脚僵硬地泡在水中,试图游出去看看情况,可身体却因太过恐惧不听使唤,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乃至咬破唇角,血腥味弥漫至口腔,那丝疼痛感才唤起一丝知觉。
某个瞬间,她忘记怎么游泳,四肢僵硬地向前划去,口鼻没入水中,水流灌入,难受的沉溺感,令她回忆起当年在海中溺亡的滋味。
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啊,再死一次,又何妨
想到这里,心中反倒激起了一股无畏的勇气,云溪加快速度,向外游去,去看看那个最后的结果。
游出了枯树洞,游到了池子的边缘,阵阵哀鸣声传来。
那是人鱼面对逝去的伴侣,发出的哭声,云溪听过很多回。
她从池子里爬出来,身上沾水的衣服,一点点结冰,她感受不到身体的寒冷,一步步向熔洞走去。
她看见了熔洞里的火光,还有洞口抱着伴侣残肢发出哀鸣的人鱼;她听见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嗅到了空气中诡异的烤肉味。
那是烈焰灼烧动物尸体,散发出的油脂香。
云溪一步步走近,熔洞里头,似乎烧成了一片火海,
洞口的那些人鱼没有攻击她,只是抱着同类的碎块,一点点爬离正在燃烧的洞穴。
她知道,它们胜利了。
可她没有在洞口看见沧月的身影。
云溪颤抖着双手,拿起脖颈间的口哨,用力吹响,哨声响彻天际,没有熟悉的鸣叫声与她呼应。
一颗心坠入了谷底,云溪沿着山脚,在每一个洞口搜寻,终于在洞口的一棵树下,看见了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的沧月。
沧月身上的衣服,碎成了一片片,衣不蔽体,尾巴上的鳞片和血液冻在了一块,她匍匐在地上,向哨声传来的地方爬去。
云溪停下了哨声,沧月抬起头来看,看到向她奔跑而来的云溪,想要发出咕噜声,可喉咙嘶哑疼痛,发不出半点声音。
云溪冲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熔洞里没逃出来的人鱼,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火灭之后,云溪进入洞中,试图捡点能用的东西回来。她们所在的洞腔,堆积了最多的柴火和杂物,洞壁被烧得黢黑,地上满是被烧焦的骨骸,辛苦积攒的家当付诸一炬,连个火折子都找不到。
好在她堆积食物的洞腔,因为平日里都用泥砖封着,食物得以保存了下来。
人鱼堆积食物的地方,则是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淼淼的踪迹,却听到了洞顶岩石松动的动静,于是连忙跑了出来。
当天夜里,熔洞就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
幸存的人鱼,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努力爬到了稍微干净的温泉池子里,抱着尾巴,逐一舔舐身上的伤口,然后在水中沉沉睡去。
有些人鱼耳后的鱼鳃始终保持着开合,第二天还能醒来,身上的伤口早已止血,开始结痂、愈合;有些伤势过重,耳后的鱼鳃紧闭,第二天,永远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水底。
它们来自水中,最后也选择死在水中。
那些死了伴侣的人鱼,不愿游到水中疗伤,嗅闻满地的残骸,努力拼凑出伴侣的尸块,然后匍匐在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