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云溪一直在刻意压制负面情绪。
傍晚走在沙滩上,哼着童年歌谣,泪水却抢在她理智尚未察觉前,不知不觉地涌出了她的眼眶。
她心中的故乡,不单单是童年的那个小乡村,更是那个她回不去的时空。
沧月捧着她的脸颊,轻柔地舔去她流出的泪水。
她努力想要忍住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
最后她不忍了,坐在沙滩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沧月用尾巴圈住了她,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咕咕噜噜地安慰她,掺杂了一两句人类的语言。
等到情绪发泄完毕,泪水止住,云溪抹了抹脸颊,从沧月的怀里出来“好了,我不难过了,我们继续赶海吧。”
一通哭泣下来,堵在心头的情绪,豁然开朗。
云溪不再哼唱歌谣,拿起大贝壳,安静地刨沙子。
沧月也不再快速刨坑,而是学着云溪的模样,用贝壳去铲沙子,就好像在默默地陪伴她。
云溪刨着沙子,忽然问道“沧月,你的家人和故乡在哪里呢”
她用的是疑问句,却不奢望得到面前人鱼的回答。
她更像是自问自答那般“我以前在外面喂流浪猫,我发现它们也会交朋友,比如我喂过的一只小三花猫,喂着喂着,某天,它就把一只奶牛猫喊了过来,一块吃饭。最开始那只奶牛猫躲在车底下,不敢吃我喂的猫粮,三花猫还会跑车底下,把它喊出来,在它旁边蹲守着,让它放心吃粮你说可不可爱”
沧月“咕噜。”
“流浪的小猫咪都会交朋友,你为什么不去交朋友呢”
沧月“咕噜咕噜。”
“没有遇到我之前,你是不是就自己一个人鱼待在岛上”
若真如此,那对于一个有智慧的生命体来说,真是太孤单了。
她一个人鱼在这座荒岛上,自己一个人类在这座荒岛上,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殷红色的夕阳,彻底沉入幽蓝色的海面,咸湿的海风一阵阵吹过,沧月背起云溪,往回家的方向游去。
云溪的背上,装了小半篓的螃蟹、花蛤、牡蛎。
那都是她和沧月刨沙子、扒礁石得来的。
对沧月来说,那都是很笨拙的、获取速度很慢的捕食方式。
也许,她只把那些行为当做是游玩,就像文明社会里,陪小孩赶海的大人那般。
可对云溪来说,赶海是目前除了采集之外,她最容易获取食物的方式。
海边的牡蛎、花蛤,足够她在这个岛上吃一辈子。
但没有人真的会傻到吃上一辈子的牡蛎和花蛤,依靠赶海,显然也不能让她独立生存下去。
何况海滩上也会有奇奇怪怪的动物出没,比如那些体型巨大海鸟,盘旋在她的头顶上方,直到沧月发出一声鸣
叫,它们才散开;还有从海中探出半个身子,趴在海岸线上,偷偷观察她们的海狗、海豹、海狸一样的动物有沧月在,它们都不敢袭击云溪。
暮色四合,云溪捱下思乡之情,趴在沧月的背上“待会儿我用泥浆包住的方式,处理这些海鲜吧,这样做出来的口感,比较像清炖的。”
牡蛎这种生物,没有蒜、盐等佐料,单纯烧烤,吃起来的味道不如清炖的鲜。
从前,她常常会用高压锅炖一锅吃,吃起来十分鲜嫩,不需要沾任何调味品,如果需要调味品,就简单地沾一些醋和辣就好。
当然,必须是那种刚捞上来不久的牡蛎,吃着才最鲜。
海鲜就讲究一个“鲜”字。
云溪庆幸自己是流落在荒岛上,有吃不完的海鲜,若是在某块不知名的大陆上,以她的能力,恐怕就只能挖野菜捉蚂蚁捉幼虫吃了。
回到了鳄鱼嘴的营地,云溪刷洗牡蛎壳上的泥沙。
她手中抓着一个刺猬一样的东西,那是沧月前些天采摘回来的一种野果,她之前在丛林中,没有看见过。
估计是入秋后才结的果,外壳毛刺刺的,有点像红毛丹,但比红毛丹体积要大,用刀切开,里面的果实吃起来软糯甘甜,又像是山竹的口感。
她喜欢得不行,沧月去折了好几枝回来,每一枝都挂满红通通的果实。
吃剩的果壳,她留了起来,晒干后软化了些,可以当做洗炊具的小刷子。
她甚至用过这种果壳,当洗澡用的小刷子,去刷沧月尾巴上的鱼鳞。
沧月表现得十分受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个不停,主动翻来覆去,让云溪帮忙刷尾巴。
云溪刷到一半,觉得有些手酸,就不刷了。
沧月提高音量朝她咕噜了好几声,像是在大声抗议。
云溪隐约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和她说“不行,你的尾巴太长了,我刷得累,你自己刷完吧。”
沧月只好自己捡起那个带刺的小果壳,抱着自己的尾巴,把每一片鳞片都刷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