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源说的那么周详,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赵叶红、孙达两口颇为无语的看着这个师门弟子。
这人性还是那样啊。
李源振振有词道“这其实也不算截胡,毕竟聂副厂长才是轧钢厂工人医院的直接分管领导。”
关键是以老聂的背景,该是他的,还真没人能抢的去。
孙达道“你就为了按住李怀德”
李源笑了笑,道“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原因是,以聂副厂长的身份背景去推动此事,要远远快于李怀德他们。按正常流程走,没有半年估计连点回音都听不见。可要是聂副厂长去办,应该很快就能上达天听,说不定一两个月后就能大面积推广开来。农民太苦,农村早一天出现赤脚医生,就会有不知多少人受益。”
赵叶红高兴了,夸赞道“男子汉,就要有这种胸怀。整天魑魅魍魉的斗心思,人也会变得小家子气。”
孙达道“那行,那我现在就去找聂远超。不过”他迟疑道“原稿在李怀德那里”
李源笑眯眯的从解放包里又拿出一叠稿纸来。
孙达都麻了。
等孙达走后,赵叶红又关心问道“孩子在那边可还好”
李源小声笑道“我把老大带回来了,晚上一起去您家看您去。”
“”
赵叶红先是激动了阵,随后就生气教训道“简直胡闹现在是什么世道让人抓住了让孩子怎么活这么大老远的距离,要吃多少苦还不到十岁”
李源温声笑道“您放心,有我在,怎么可能让我儿子吃亏吃点苦倒没什么,在港岛的条件太好了,生活环境又有些浮躁,报纸上充满了对内地的嘲笑和荒唐的抹黑。我带他走一趟,让他亲眼看看,祖国大地,到底是什么样的。师父,建国来信了没有”
赵叶红叹息一声道“来了,叫苦连天。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找人把他调回来,现在看看,小汤圆不到十岁就能吃的苦,他有什么不能吃的”
李源笑道“再等一年吧,到七零年,我来想办法,在大庆弄个招工名额,把他送那去。四九城就算了,您和孙叔都是干部,这么早把建国接回来,群众会说闲话,再举报一波,建国回来两天估计还得回去,哈哈哈”
赵叶红白他一眼,李源又想起一事来,忙道“您可得给建国写信说清楚,我担心那小子自己觉得回城无望后,直接在当地结婚,那回头再折腾起来就麻烦了。”
赵叶红心里咯噔一下,道“应该不会吧建国,他还是个孩子。”
真要过几年,她小儿子抱个孙子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乡下媳妇,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不是看不起农村人,只是确实连话都说不上。
但愿不会
陕地,石川村。
天是铅灰色的,黄橙橙的地面,远沟近壑间还积留着斑驳的残雪。
凛冽的寒风从北面乌毛素大沙漠吹来,风中卷着细沙。
来这里当知青已经快一年了,孙建国却已经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四九城人,还是当地农民了。
身上穿着光板山羊皮袄,头上扎着白羊肚毛巾,站在光秃秃的土坡上,看着不远处黄的如同稀泥一般的无定河,了无生趣。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艹他大爷的,闹了半天,我是被充军发配了”
“我为你备好钱粮的搭兜,我为你牵来灵性的牲口。”
“我为你打开吱呀的后门,我为你点亮漫天的星斗”
一阵清脆甜美的秦腔划破阴霾的天空,传到孙建国耳朵里。
孙建国眼睛一亮,忙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只见一个身穿碎花布袄扎着两条小辫的女孩子背着双手,一边唱一边走过来
“我让你亲亲把嘴儿努起,我向你笑笑把泪儿流。”
“不嫌丢脸不害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
“红枣儿,你怎么来了”
孙建国高兴问道。
这是石川村生产队支书的女儿。
红枣儿笑道“我爹叫你到家里去吃饭,上回你给我娘的药可灵了,她都不咳嗽了。”
孙建国摆手道“不值当什么,不值当什么。”
话虽如此,人却红枣跟前走了几步。
红枣儿嘻嘻一笑,道“建国哥,你又想家了么”
孙建国被一声“建国哥”叫酥了半边身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想家想什么家,这就是我的家啊”
红枣儿笑弯了腰,道“我听说,你跟大队赶车的老张头学了几句信天游建国哥,你唱给我听听。”
孙建国一下不好意思了,道“不好吧”
红枣儿撒娇“就要听”
孙建国坏笑一声,道“你自己要听的啊,嗯嗯”清了清嗓子后,他开唱道“正月里哟是新年,我给公公来拜年。手提一壶四两酒,我给公公磕一个。二月里龙抬头,公公拉着媳妇的手”
“不许唱了”
红枣面红耳赤,要去捂孙建国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