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各司其职,营地一切如常,只有乐声止息而已。难道夫人终于恢复了听力还是旁听的仆人忍不住拆了那把破琴
人们并不像梅里曼瓦尔一样在乎音乐声,可能他们压根没听到。他看到阿士图罗铲起一锹土,手臂的肌肉紧绷着彼此牵拉。他也听见芬提在灌木丛后边脱裤子边哼歌这家伙唱得比安修好听多了。
但萨斯杰一定听见了。他抬头朝身后望,被侍卫瞧个正着。“别偷懒”他冲猎手喊,随后向梅里曼瓦尔走来。一个矮个子跟在他旁边,模样和他完全是两类人。
梅里曼瓦尔不禁打量对方,这个穿得像条鱼,浑身都是亮闪闪的金属片,手握叮叮作响的三脚架的家伙,却也算不上陌生人。此人乃是夫人在斯吉克司收集的诸多噪音制造者之一,在她心中的地位和安修不相上下。
“夫人要见你。”侍卫告诉他。
佣兵队长丢下铁锹,“要我洗洗手么”
“不用。跟他过去。”
穿一身金属鳞片的家伙面带微笑,以显示自己的淡然态度。但当梅里曼瓦尔站在他面前时,他后退一步。“你是狼,还是狗呢”
“我是佣兵,大人。”
“明摆着的。你最好离我远点。”
担心我用一只手拧下你脖子上长的小瘤子很合理。“夫人找我干嘛”
对方毫无回应之意。“离我远点,你这臭烘烘的狗。”
这你可错了,我们刚洗完澡,用的还是同一个花洒,你该一视同仁才对。梅里曼瓦尔戴上帽子。在他的佣兵团,只有安修会花钱买香水。商队的主人自然也有香水味道,不过雨下了这么久,他只闻到泥土的腥气。
这位好心拯救了安修的夫人,梅里曼瓦尔无缘与她碰面。而从她手下人的口中,佣兵们打听到的是谣言、下流玩笑、来往站点和商队的载货种类,即便在几个管事那里,他们也得到粗糙的评论,比如声音甜美、心地善良、不计小节之类,亦或是稍有些猎奇趣味。
当然,人们重点提到了她的慷慨。
一个人的富有不代表慷慨,后者很可能意味着别有所图。阿士图罗出身小贵族,知晓财富背后的秘密。“除非她是深闺里的处女,否则绝不简单。”火雨警告。“众所周知,纯洁少女是不会离家这么远的。”一会儿我们就能知道答案。
他听从了阿士图罗的建议,但警惕之余需要变通,不然他们还在斯吉克司领伤脑筋呢。当安修证明商队的货物确有其实后,梅里曼瓦尔不再追根究底,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说到底,倘若这女人真有什么盘算,梅里曼瓦尔也可以拒绝她。
安修和他的琴完好无损地等在山洞前,一见他便站起身。“梅里曼瓦尔。这是队长的名字。”
“夫人。”佣兵队长低下头。
“真是伊士曼人。”一个梅里曼瓦尔所听过最悦耳的嗓音说。“你来自铁爪城还是四叶领”
“我生长在四叶领,大人。”这当然是谎话,但能有效避免一些麻烦。
“为我们弹奏一曲吧,亲爱的。”女人对安修说。“你似乎不是人族”乐声中,她继续询问。
梅里曼瓦尔帽子下的耳朵轻颤。安修这小子到底吐露了多少秘密“就是这样,我大概有点异族血脉。”
“黑暗之地的黑暗族群,是这样吗”
就算你表现得再单纯,我也不会信一个词。“您概括得很到位,夫人。”
“你会什么”
他抬起头。“我是个佣兵,我手下有人,可以接许多任务,或者为您做事。”
“需要钱”
“钱和命令一起下达,我们将提高效率。”梅里曼瓦尔一耸肩,“当然,分期付账也行。定金比例不高,毕竟我们没什么名气。”
“亲爱的安告诉我,你们是穿梭在神秘之境的冒险家。”这女人说。
“他没说我们可以不吃不喝吧”
“这倒是真的。”女人笑了。她长得不错,年纪却早已不是少女。梅里曼瓦尔判断得没错,伊士曼商队的主人无疑是位已婚女性,且接近中年。“你知道我们来斯吉克司做什么吗”
“我见到人们来购买商品,夫人。您在进行贸易,虽然走得很远。”
“我自然是来卖乐器还有诸多灾后物资,以履行商会的义务。”
梅里曼瓦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你们的商会一定是盖亚教徒创建的,大人。”
“这我可不清楚。萨斯贝布伦肯会长从无明显的信仰特征,对待不同的教徒也一视同仁。或许是他的客户如此要求罢。我们和你的团队一样,梅里曼瓦尔,钱和命令一起下达,我们就着手去办。”
“您说得对。但在我眼里,你们正在做一桩使双方都获利的买卖
帷幔山脉的人得到了救助,而你们赚来了数倍于伊士曼的财富。”
“总而言之,商人与佣兵,其实都是唯利是图。”商队主人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瞥一眼安修。乐手抱着琴站在一旁,对她报以微笑。这小子自打梅里曼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