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真要用碗喝我的洗澡水,那我也只好答应。”这家伙漫不经心地开玩笑。“我是恶魔猎手,永远都是。这是我的工作。”这却不是玩笑话。
梅里曼瓦尔看得出来,此人心事重重。他带来的消息只是雪上加霜。狼人猎手本就有烦恼,返回布列斯让他无从排解情绪,而族长西莱夫的任务
最开始他打算派我去,梅里曼瓦尔记得当时的交谈。他断然拒绝,并跟随“猪眼”皮奇的队伍离开,要带真正合适的人选回来。“我知道你从南边来,梅里曼瓦尔。你们算是同乡。”西莱夫将一封信交给他。“等进入布列斯的国境再让他打开。”
无论是威尼华兹还是拜恩,梅里曼瓦尔都不会再回去。碎月诅咒了他,远比狼人同族相食的诅咒更致命。一旦我踏上卡玛瑞亚的土地,许多人的努力都将告破灭。为了避免这个结局,他愿意做任何事。
包括将探索拜恩的任务丢给一无所知的萨斯杰。
出于内疚,他只好让他不那么“一无所知”。此外,梅里曼瓦尔没打开过西莱夫的信,但他知道里面装着给萨斯杰的报酬,他无法拒绝的报酬。这也是西莱夫容许梅里曼瓦尔拒绝的根本原因族长没有钳制他的手段,却有操控这位恶魔猎手的办法。一旦打开密信,意味着萨斯杰再也无法回头了。
踏入布列斯境内,则说明路程余下不过半天。彼时正是逐渐满月的季节,布列斯又邻近伊士曼无论西莱夫提出了怎样苛刻的要求,萨斯杰都没有了思考对策的时间。
乌鸦突然大叫,梅里曼瓦尔猛然回过头,看到黑色的影子在林间振翅。不知怎的,他心头蒙上一层阴翳。倘若我要做些什么,那最好趁现在。“我这有一封”
“泥石流”斥候飞马回来报信,“前方百码有泥石流,必须绕路”
“无路可绕”手握罗盘的指挥官没好气地说,“左侧是陡坡,右边是山壁,我们要钻地前进么。”
“前方六十码高地山洞”又有斥候来报。
指挥者抬头望望天色。细雨如珠,声势渐弱。“车马到山洞休整,我们聚集人手,清理道路。”
厄运。梅里曼瓦尔心想,我们才走出没多远,就被迫停下。如今暴雨已歇,泥石流虽然威胁不大,但商队马车无法通行。作为搭车的佣兵,他们也不得不去帮忙。
加上萨斯杰,一共六人前去帮手。“交际花”安修却能舒舒服服待在车上,为大人们弹唱取乐。音乐飘出山洞,飘进梅里曼瓦尔的耳朵里。它们藏在潮湿的发间,完全称不上得劲,他尽可能忍住抖它的欲望。也许他们生了篝火,享受干燥和热量。
“唱什么唱,磨人耳朵”矮人嘀咕。“美丽又好心的夫人,却偏偏是个聋子。”
萨斯杰的神情仿佛在说赞同。此人对待佣兵们的态度不尽相同,他将尊敬和友善给了梅里曼瓦尔,将欣赏和赞叹给了“火雨”阿士图罗、“鹦鹉”芬提和维修师巴尔巴泰,最后,他也将轻蔑给予安修和昆松。此人是个崇拜勇力和技艺的武夫,这点他表现得相当明显。
但他从没嘲笑过安修,可能也清楚是乐手带他们找到了赚钱的路子,也找到了离开幽灵领的车队。没有钱、没有药草,佣兵们肯定只抱着盒子就走了,不必拖着个固执的猎手,还得替他找仇人。
在梅里曼瓦尔看来,大多数凡人其实办不到这点,而吝啬的贵族们反而不惜礼节当然,也只可能是表面的礼节。人的本质是一样的。就连西莱夫,他的家族在布列斯,人们也得恭恭敬敬地称呼“爵士”。
哪怕这位爵士大人是头狼人。
看来布列斯人并不懂狼人的习俗,梅里曼瓦尔边刨泥沙边想,伊士曼人则不然。早在拜恩得势前,南国便早已流传着稀奇古怪的传说了雪人,狼人,飞翼骑士,地狱,女巫,通往精灵遗迹的废弃矿洞,还有冬神这些故事是孩子的睡前童话,是讲给探险家和外地人的精彩秘闻。大家都这么说。
而布列斯人没有这些想象力。在他们眼里,伊士曼是孱弱小国、是黑暗边缘未开化的野蛮族群,但仍算是同族。布列斯的凡人包括他所见的大多数未点火和低环冒险者总是幻想南方人的贫穷、卑微和贪婪,但他们断然不可能想到狼人会献祭同族,乃至于血亲相残。西莱夫正是凭借这些人的惯性思维而成为爵士的。
梅里曼瓦尔加入他的家族已有三年之久,或许不足三年。如今,曾带领大家狩猎魔怪、向月亮献祭族中老人获得庇护的族长西莱夫,不仅完美融入了布列斯帝国上流社会,还要将族人拖进他的权力游戏。梅里曼瓦尔才不想当他的棋子。
至于猎手萨斯杰,梅里曼瓦尔放慢动作,这家伙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他的命运并不掌握在我手中。仔细想想,既然破碎之月总能赢得胜利,那他的行为遵令行事或提前出示信件似乎没有那么
重要。
就在这时,忽然万籁俱寂,身后源源不断飘来的不和谐音符戛然而止。
梅里曼瓦尔猛转过身。脚步声。他第一时间望向山洞,却没看到陌生人的踪迹。守卫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