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成双放出了一小队斥候前出探路,自己在营地巡视一圈,又回到那辆马车前。
作为上司,元嘉也不能算是完全的无能,至少在岑成双发觉时,那些信鸽已经向下江府传出了至少四封密信,元嘉看过就会将信纸烧掉,岑成双只能通过随后的问答推测信中的内容,越是推测越是心凉。
正是在这些通信中,元嘉与叛贼敲定了这场各取所需的无义之战的种种。
岑成双刚刚来到马车前,就听到一声怒骂,响亮的耳光和女子的痛呼声同时响起,“滚”元嘉在车中大骂,两名容貌娇美的侍女几乎逃命一般下了车,鬓发散乱,一人面颊红肿,一人眼角流血,岑成双一望便知是被人抓着头发撞向桌角所致。
被赶下车的她们在此地也无处可去,只能逃去远一些的树下默默哭泣。
岑成双无声叹气,掀起门帘,迎着元嘉的黑脸,正要抬脚踏进车中,突然一声落雷炸在耳畔,随即轰隆隆巨响如山崩连成一片,压下了近旁女子的尖叫和营地众多兵士的惊呼,这雷来得不仅突然,竟好似不是来自天外而是从地底生发出来,几百号人被震得心血翻腾,胸闷欲呕,站也站不住脚,岑成双几乎是立时便想到了
“地动”
“地龙翻身”
寥寥几声呼喊在滚滚雷声几乎听不清,只听得到受了惊的马匹的嘶鸣,岑成双一咬牙,不退反进,一步上车,将车中惊叫的元嘉一把揪住衣领拖了出来,两人一起扑在地上,元嘉又发出一声痛叫,岑成双的腿也险些被惊马拖动的车轮碾到。
就在此时,雷鸣停了。
来得突然,停得也突然,岑成双拄着刀鞘从地上爬起来,耳朵仍在嗡嗡作响,不顾抱着伤腿痛苦的元嘉,他环顾四面,看到营地一片混乱。
卫所军大多是本地的募兵,这些南人不似众锦衣卫经历过京城大震,从未遭遇的天灾让他们极度慌张,一些人甚至慌不择路地跑到了远处的河中,直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岑成双不由自主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粼粼的河水曲折向前,灰色的天幕下,一大团浓云从河道尽头升了起来。
正是昌江城所在的方向。
连卫所军隔着这样远的距离都受到了波及,更不必提那支被岑成双派出的斥候小队。
区区三里平地,他们不到一刻钟便来到了昌江城附近,远远就见到了那座小城和城外的的大批敌军。
整支斥候小队的人都为这数量大吃一惊,东南作乱的倭寇大多是些游兵散勇,多也不过结成百余人的流窜恶匪,这黑压压的一片,究竟是聚集了多少人
三人急忙借着地形隐藏身形,不敢靠得太近,越是小心观察,越是觉得不对。
他们的卫所设在晏城近郊,颇有地利,虽然沿海倭寇猖獗,晏城很少受到骚扰,但也是出过兵剿匪的,三人觉得不对的地方,除了这些“倭寇”行止太过有序,上下分明之外,最要紧是,他们有马
而且一望便知是军马
三人头皮发麻,意识到自己摊上大事了,他们去的时机正好,亲眼目睹了昌江城下聚集的大批乱匪,他们的运气也不如何好,刚刚赶到,敌寇已经开始攻城,就这座小城单薄的城防,怕是卫所军赶到之前城就破了。
正准备立即返回报信,那座他们以为必破的小城就在他们眼前展开了反击。
这三人就像城下那些乱兵一样,以为这背城一战定然是惨烈至极的失败,然后他们便也像那些人一样,毫无准备地直面了这场天谴
那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场面啊
雷火交织,城池不过片刻便被烟火笼罩,雷霆轰击,即使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三人也如遭重锤,跌足在地,胸闷欲呕,三魂被雷打掉了六魄,小西河平缓的水面都被掀起了波涛,热风汹涌,近旁山岭上的林木树冠摇动不已,灰黑色的硝烟升腾而起,几乎遮天蔽日。
直到这场天谴停了,这烟团才被西风一层层削薄,一点点显露出城下的景象。
三人几乎吓疯了两人,只剩带头一人勉强拽回了自己的魂魄,抖着脚摸过去一人给了几个嘴巴,才把同伴勉强打醒。
“这是天神召雷还是妈祖显灵啊”醒转的一人带着哭腔问道。
“谁知道”
三人甚至也顾不上隐藏了,他们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探头再度看去,昌江城下果然已经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人了。
而在昌江城头,呛咳不已的少年们也擦去了脸上的尘灰和眼中被激出的泪水,他们的耳朵仍在嗡嗡作响,只有用眼神同自己的伙伴交谈
“我们赢了吗”
“应当是赢了吧”
他们又看看自己脚下那些还未用完的铁球,他们是亲眼见到,甚至有一些人是亲手参与了制造这些制胜神物的外壳的。只不过在前三日,他们用来练习都是一些重量相近的石块,直到今晨小封大人才将它们交到众人手上。
他们不知道这些只比拳头大一圈的神物引动天雷的原理,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怎么做到的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