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林梢,越过空荡荡的田野,有几片落在了城头少年的肩背和藤甲上,又被人抬手掸去。
少年掸去落叶,指腹拂过桐油浸润的藤甲表面,他举手到面前,看见指头沾了一层灰土。
秋风越发湿重,带着水汽,昌江城四周都是茂密山岭,这些灰土是
一种本能的预感让他抬起头,风来之处,即河流上游尽头的田野与山麓间,似乎隐隐约约有些暗影起伏,几乎与此同时,右侧传来一阵短促的叫声和抽气声,他迅速扭过头去。
小西河静静流淌,低矮的丘陵与弯曲的河道中间夹着大片肥沃的稻田,越是下游,山岭与河道的夹面越是狭窄,直至河水为山势所阻,转向一侧。
如今在那窄窄的一道河弯处,不知何时升起了团团的烟尘。
“来了”
那滚滚烟尘自然是人为而起,城头一阵轻微骚动,少年们极目远眺,渐渐分辨出烟尘背后的重重人影,也隐隐听到了他们庞杂的足音,犹如一道逆流滚滚而来,一时竟不能分辨有多少人。
“八百人。”陆定渊说。
听到这个数目的少年吃惊地回头看他,正撞上陆定渊毫无遮掩的面孔,他又慌忙转回去。
对这些仍未接受过启蒙的少年而言,“八百”这个数字并不能让他们立时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数目,他们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去判断这支来势汹汹的敌军的力量。
不仅仅是数目远胜于他们这些只训练过最基本的军操的学徒兵。即使收割后的稻田泥土干硬易碎,只是步卒很难产生这样的浩大的声势。
还有骑兵。
“二十骑。”陆定渊轻声说,“倒是下了点本钱。”
城头一片紧绷的安静。
步卒在前,骑兵策后,辎重在侧,看似行伍散漫,实则乱中有序,不会有人错认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是一支军队,穿的却不是正朝官兵的兵衣。
这背后的意味比这只军队本身更可怕。
短短的一个来月不够这些少年学会太多的东西,何况其中多数与军事无关。他们那点因为学有所得超越了城中其他同龄人而生的自信是浅薄的,易破碎的,人生首次站到战场上,面对的就是十倍于己的这样一支敌人,是足以让人发疯的。
但他们懂得的常识实在太少,虽然许多人已经喉咙发干,手心出汗,但他们仍不能很明白眼前的景象意味着什么。
他们实在太年轻,甚至仍然不太懂什么是死亡,他们知道那些是敌人,却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他们是感到害怕的,然而那点浅薄易碎的骄傲和对封深的盲目信任支撑住了他们的双腿和手臂。
当这八百人像潮水一样漫过平坦的田野而来时,他们几乎空白的头脑里浮现出来的是他们最近所受的训练,在站到这个地方来之前,他们被他们最崇拜的那个人用他们完全无法违抗的语气告知,无论他们见到了什么,他们要做和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支军队中也有许多人同这些少年有一样的想法,他们远途而来,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在这支假倭军的后军中,下江府守备龙朋兴抬起头来,看向昌江城低矮的城墙。
他很远就见到了城头那一排紧密的人墙,对他而言,这是完全不知所谓的布置,难道陆定渊应当除了他没有别人了以为这样就能守住这座城和他自己的性命了
不论这密不透风的排兵是如何不合兵法,这座小城最多一二百人能拼死一搏,而他此次出战带了整整八百兵卒,其中还有二十骑兵,碾碎他们亦如土鸡瓦狗,即使其中大部并非他日常操练熟悉的正统官兵,而是从别处调来的“正军”,但他们真正的用处不仅仅在于破城。
他早已同那相互照应的锦衣卫千户约好,真正的好戏是在入夜之后开场,所以在此
矮的丘陵与弯曲的河道中间夹着大片肥沃的稻田,越是下游,山岭与河道的夹面越是狭窄,直至河水为山势所阻,转向一侧。
如今在那窄窄的一道河弯处,不知何时升起了团团的烟尘。
“来了”
那滚滚烟尘自然是人为而起,城头一阵轻微骚动,少年们极目远眺,渐渐分辨出烟尘背后的重重人影,也隐隐听到了他们庞杂的足音,犹如一道逆流滚滚而来,一时竟不能分辨有多少人。
“八百人。”陆定渊说。
听到这个数目的少年吃惊地回头看他,正撞上陆定渊毫无遮掩的面孔,他又慌忙转回去。
对这些仍未接受过启蒙的少年而言,“八百”这个数字并不能让他们立时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数目,他们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去判断这支来势汹汹的敌军的力量。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