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的是田在河边的佃户,他正袖着手蹲在河边发呆,风吹来一些人声,他一抬头才发现城门开了,一大群人从城内出来,这些人究竟有多少他不会算,只见他们都穿着一式一样的短打衣裳,背后背着一般长短的偌大竹排,拍成列向河边走来。
就算是很久没进城的佃户,也能但看这些衣裳猜到他们便是最近颇有名气的新乡兵,虽说是兵,却大多时候是在跟着那位小封大人做学徒,才一个月就学会了上梁造屋啦
所以他们这是来干什么的
这偌大阵仗都比得上地主娶亲了,那佃户伸着脖子去看,只见这些少年将背上的竹排依次在码头不远处放下,一个黑衣人从中走出,那高个头,那长手长脚,看得佃户都咂了一下嘴。
然而他却没有立时想到那黑衣人的身份,只是看着他带领那些少年将竹排依次接起,接成长长长的的一道,快接完时,带头的黑衣人转身走上了码头短短的栈桥。
几名少年抬着两根长木过来,他只用单手便轻轻松松将其中一根一丈多高的木头抓住,立起,向栈桥下的浅水淤泥中一插竟生生将它插了一半下去
佃户当即到抽一口凉风,这人好大的气力
他的脑子也是直到这一刻才醒悟过来这个模样,这个力气,原来就是他们说的“小封大人”、神力将军
不待他再去仔细辨认那张同样出名的面孔,那位声名随着小西河流向了昌江县各处的大人已经连着将六根木头插成两个三角的架子稳在岸边,与此同时,那些少年也接好了那些竹排,一番检查过后,这十数人齐心协力,在城头和对岸诸多目光的注视下,一段一段将这条浮桥从岸上推到水中。
竹排浮桥前端浸入水底,而后又被河水托起,河面漾起一圈圈波纹,波纹消散,竹排斜伸向对岸,佃户见那位小封大人平稳走在竹桥上,手上竹篙一撑,被河水推得倾斜的桥身随即回正。
走到桥尾时离岸边还有七八步远,也不见这位大人如何使力,只觉眼一花,人已经轻轻巧巧落到了此方栈桥上,手中还牵着浮桥后尾长出的缆绳,落地后转身,他手上一拉,对面岸上剩的那一节桥面就被哗啦一声入手,硬生生被他拉了过来。
少年们七手八脚将浮桥系在那两根三角柱上,又小心踩着起伏的桥面将几根木头送过来,于是在这边也立起了左右两侧三角柱。
此时河左岸因着这边动静而过来看热闹的已经远不止那佃户一人了,闻声而来的男女老幼在岸边探着头,看着小封大人先是用麻绳将浮桥系住,然后对岸的少年又送了三指粗细的铁链过来。
然后他们看到小封大人将这锁链一头扣住浮桥,另一头扣上岸边梁柱,桥面绷紧,原本浸在水中浮桥桥底竟只靠人力就脱离了河面。
人们沉默地看着水流从竹桥的缝隙中如大雨流落,两岸夯入了更多的立柱,连了更多的绳索铁链,河心也打下了几对木桩,用极粗的麻绳从岸的这一头围到岸的另一头,充作了防止人走不稳掉下去的栏杆。
直到这座悬索桥完全建成,左岸在看的佃户长工和管事等已经有一百多人,嗡嗡的惊叹声和议论声从左岸传到了右岸。
跟着小封大人忙了大半日的少年们坐在地上休息,城内送来了他们的午饭,就地用饭的他们听不清那些人的言语,却知道他们究竟在吃惊什么。
因为少年们自己看着这座只用半天就架起来的新桥,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时隔五年,小西河上竟又重新架起了一座桥
在昌江城百姓的记忆中,小西河上的桥架了又毁,最近二十年已经反复了四五回,原因既有天灾又有人祸,牵扯不知多少旧日恩怨,使得昌江城变成了如今这般两岸分离的局面。
这座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建成,以碗口粗的竹子相联而成的桥面自然不能让人觉得多么踏实,何况它实在是被建造得太快,看起来似乎也太轻松,但它的出现仍无疑是一个震撼人心的奇迹。
这个小小的,简陋的工程,却让“小封大人”和他的“学徒”们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块石头,激起他们自己都难以言说的涟漪。
很快就有佃户和田庄管事回过神来,想通了这位小封大人架桥的目的。昌江城外已经没有几条船了,无论官府强行收购的田庄粮食什么时候能收完,若仅靠摆渡搬运,那真是不知要搬到猴年马月去。
那么这座看似简陋,却能同时通过三辆人拉板车的悬索桥架好了,那些被留在田里完全熟透的庄稼,也是要靠小封大人带他那些越用越好用的学徒乡兵来收割吗
人们不敢想那位干木匠和石匠活计像他杀人一般利落的小封大人拿起镰刀的样子,他们看看这座新桥,又去看身后那几百亩未收割的稻田,按农人的经验去算若是将那一百二十名乡兵少年全用上,收完这些地要多长时间。
一人收割四五亩,七八,不,再加紧一些,说不定六七日也能做完只是这些孩子会十分辛苦就是了。
不过这说的是没有一点外力相助的状况。看官府和那位小封大人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