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六年末,几乎年年都会飘点雪撒点霜的落霞县,在腊月二十里迎来了今年冬的初雪。
雪来的比往年晚很多,这让落霞县里的老百姓都十分欣慰,晚雪一日,便能好好的做一日生意。
鹅毛大雪像是柳絮飞花,漫天落下,城里城外的水渠都结上了冰。
虽年年有雪可赏,但一下雪,就像是春天来了必赏花一般,城中闲贵之人都会前去一观。
“快走,去湖心亭围炉煮茶去这么好的雪色,赏雪的人定然多,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一群十二三,锦衣华服的少年郎,神采奕奕的相邀商量着去看雪。
撑着的油纸伞荡出了几步远,却发现少了个人。
“云夺,你怎么不走啊”
几人回头见着宅门屋檐下的紫衣少年还安静的在原地立着,颇有些望眼欲穿的看着巷口。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明日又不必上学,这么大的雪一年也没两场,错过了多可惜。指不准夫子还要叫我们做与雪相关联的诗呢,不去赏赏雪怎有诗性。”
“是啊,是啊”
几个人喧嚷着叫云夺走,然则立在宅门前的人也不知听进去了两个字没有,眼睛还在巷口。
“你们就别劝云夺了,听说他的小青梅近日要回县里了,他哪里有心思去赏什么雪呀。”
听到这话,云夺恍然收回了目光:“你别乱说”
嘴上虽是反驳,但确实却叫朋友说中了心思。
上月他收到了承意的信,说今年他们一家人要回落霞县来过年。
得到信后,他日日都盼着可以见到秦家的马车,前些日子在上学,尚且分走了他的一些心思,但每日上下学他都要亲自去秦家门房前询问,然则一直没有消息。
晃眼都腊月里了,书院休沐,他整日的心思也就更都在秦家人回县里上。
左等右等不见人也就罢了,如今县里下了大雪,他只怕道路难行,秦家人回来不便,心里不免多了一层担忧。
听到这话,少年们炸了锅:“什么青梅云夺同姑娘小哥儿说话都嫌少见着,哪里来的青梅”
“是咱们福积巷秦家的公子,早同杜大人去任地了,你们自然是没见过的。”
几人颇为惊讶,连忙上前围着云夺:“真的假的啊”
云夺凝起眉头:“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儿。”
“大家又是同窗又是朋友,都这交情了,云夺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快跟我们说说吧”
而今人早熟,尤其是富家里的少爷们,打小是衣食不愁,空出许多同龄儿郎为日子奔吃食的时间,有些的心思就放到了这头上来。
虽只十二三,但已经不是只晓得吃喝玩闹的小孩子了。
云夺虽虚岁十二,年纪其实在一群少年之中不是大的,可他像棵青松,笔直又窜的高,瞧着倒像是十三四了一般,平素里学业又拔尖儿出众,性子也比同龄人稳不少,是难得的少年。
在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已经开始关注莺莺燕燕之时,他却像是未有开智一般,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致,仍然像七岁的时候一样认真读书。
为此得知他竟然有青梅时,大家都稀奇的很,追着云夺想问个究竟。
“有马车来了”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忽而就见着巷口来了一队车马,未等少年说完,方才还在身边的云夺已经冒着大雪跑出去老远了。
“瞧云夺跑的好生快,那青梅什么来头,还能让他如此”
“天仙不成,谁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呀”
巷子口的车马七八辆,徐徐驶进来,除却载着人还有许多行李,不是从秋阳县里过来的秦家人是谁。
“县里好大的雪,看着还不城外的大些,要是再晚走一天,那在路上可要吃苦头了。”
马车上,杜衡跟秦小满正庆幸着走的是时候,坐了几日马车的承意有些晕晕乎乎的,在进落霞县地界儿不久就睡着了。
外头下着雪,马车里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冻骨寒意,澹策拿了一块厚厚的毯子给睡着了的哥哥盖在身体上,晓得哥哥怕冷,见着外头雪大了,把自己的毯子也尽量的往承意身上裹。
“是到了吗”
挨着澹策的承意感觉马车突然行驶的平稳了很多,习惯了几日的颠簸反倒是有点不习惯了,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嗯哥哥可以回到家里好好睡觉了。”
承意看着弟弟眼睛一弯,正想夸夸弟弟,就听到马车外头有人试探着在叫承意。
“谁啊”
承意还有一点睡眼朦胧,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迷糊的看着弟弟。
澹策见着他的脸睡的有些发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不是感染风寒才放了心,又给他整理了一下乱了的头发,才道:“我看看是谁。”
他先掀开了车帘子,寒风呼的一下就灌进了马车里,吹的承意往毯子里缩了一些,澹策连忙把帘子裹住只留自己的脑袋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