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安静静的,点着一盏温黄的小灯,烛火在灯罩里光更为柔和。
到床边上,杜衡就瞧见了放的端正的小鞋旁边翻着两只相隔甚远的鞋子。
掀开帘子,果不其然,就对上了澹策那双黑溜溜的眼睛。
承意已经睡熟了,这当儿正靠在澹策的肩头边上,乖乖的一小只,呼吸都很轻。
杜衡压低声音:“怎么还不睡觉”
“我过来陪陪哥哥。”
“陪陪哥哥自己就不睡啦你也眼睛闭上,赶紧睡觉。”
“噢。”
杜衡弯腰给两个小崽子掖了掖被角,承意的床不大,被子也是小被子。
他往上拉了些盖住崽子,问道:“要不要再拿一个被子盖着,待会儿你睡着了抢哥哥的被子怎么办今天夜里下了大雨有些凉。”
“不要,我不会让哥哥着凉的”
澹策一把抱住睡着了的承意。
杜衡看着哥俩儿好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好好好,不要就算了。乖乖睡觉。”
“知道啦”
杜衡笑着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凑想去本想亲亲,却被澹策捂住嘴推了回去:“爹爹的胡子都扎手啦不要亲澹策和哥哥”
秦小满忍不住笑出了声,走上前去:“那小爹亲亲,亲了就睡觉了。”
澹策这才没再嚷嚷,由着小爹一人在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放下了帘子。
夫夫两人往门外走,杜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真的扎人么”
秦小满瞧了一眼,看着被小崽子嫌弃委屈巴巴的人,宽慰了一句:“也还好吧,不是前两日才刮过么。”
话毕,却又忍不住调侃:“不过也是,人不得不服老,上了年纪长得快些也正常。”
“怎么可能”
杜衡睁大眼,旋即拉住了秦小满:“要不然你试试”
“我才不要,别人不试的我也不试。”
“别害羞啊,试一试吧”
话音刚落,仆役的声音响了起来:“老爷,易百户来了。”
杜衡和秦小满闻言都扬起了眉毛:“他怎的来了这么晚了,人呢”
“在门房处。”
杜衡和秦小满信步前去。
“老爷、夫郎。”
“都做百户了,还叫什么老爷。”
杜衡见着一身戎装的易炎,许是骑马过来的,身上已经有些打湿了:“可是有什么事,冒雨还前来县衙这头。”
“将军得到信,陛下已经进秋阳县地界了,明日当能进城,我特意过来给您带句话。”
杜衡蹙起眉:“不是到地方会提前给信么怎的都进地界了还没有官差到县衙先打招呼”
“听将军说陛下本无意于走秋阳县,只是遇上夏雨不好绕走小路,这才转进了秋阳县。陛下只做经行,并不久留,眼下又是秋收节气,不好叫地方上兴师动众心思全数花在接见一事上耽误秋收,府城驻地在县里,为此只送信去了军营让将军早做接见,就不必满县官吏都忙接见的事宜了。”
“但明日经行,还需县中官吏迎接。”
杜衡连忙应声:“这是基本的礼数,我知道。好,明日我便安排下去,倒是辛苦你跑这一趟。”
“无妨。”
易炎把消息带到也不便多留:“那我便先行回营了。”
杜衡送走易炎,吐了口浊气,这也来的太突然了。
果真皇帝不会安安定定的按照套路出牌,实在也是难为带着一大批人还行踪不定。
哪里还敢等到次日再做安排,杜衡连夜就派人通知了县衙班子的一应主事官吏,提前捎个口信儿去,只怕明日慌忙乱了阵脚。
大风大雨的,县里的官吏得知明日的大事,谁都没睡上个整觉。
夏日天本就亮的早,然则还没等着天亮,县衙里的官吏都到了个齐整。
简单的做了个集会后,天方才大亮,杜衡整齐了官袍,带着县衙班子的一应官吏和县中的乡绅耆老,一道在县城门口迎接天子经行。
消息快的商户民众,也都一早在酒楼沿街占了好位置,只待着瞻仰天颜。
雨后街市屋瓦青石像被洗过一样,若非是见此洁净,晴朗的天气下倒像是昨夜未曾落过大雨一般。
在所有人焦急又紧张的等待下,约莫辰时间,远远可闻皇帝仪仗的声音。
诸人不语,却都在心下过了两个字:来了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开路将领士兵先到了城门口:“陛下经临县官吏跪迎”
一众迎接者连忙跪下,叩等皇帝前来。
杜衡跪叩在地上,两眼只能看着前两年才修的三合土道,隐隐还能闻见昨天雨水的味道,不免汗颜,这样子还瞻仰个屁的天颜。
也不晓得跪了不多,依仗声仿佛已经在耳边了,数不清的车马之声响动后,接着陷入了安静。
杜衡好像听到了一声:“陛下,秋阳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