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善受斥一事不出意外的在书院里很快传了开,八卦这样的事情不一定是村野才热衷,读书人也一样爱说长短。
读书枯燥烦闷,茶楼曲馆中好友相聚,谁又能拒得了书院的一桩闲说呢。
一时间孟怀善不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左右是人缘再不如往昔,旧时那些靠着拍马屁和自己狗皮膏药贴上去的好友都有意避着他。
游豁是给了他三分颜面,没把他直接从农桑馆里踢出除名,不过每回馆里有事召集成员,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总是拿着头疼脑热的当借口不在露面。
在书院里也可谓是形单影只了,再不好意思撞见杜衡。
原以为事情也就这么了了,却是没想到经这么一闹,杜衡卖纸的事情也受书院之人通晓。
明面上没什么,该如何还是如何,只是每日午时课室无人或者是下学之际,总有书生找到杜衡前来问价纸张。
此后隔三差五的杜衡就要给院友带上一沓纸,生意门路倒是打开了。
杜衡原本还想着如何把销路给打开,虽没人说过书院里头不能卖纸,但依照向夫子的脾性肯定是不喜学生把心思落在读书以外的闲杂事上,大肆张扬的宣传卖纸搞营生,让他老人家晓得了无疑是自讨没趣儿。
到底还是来买纸的那书生有两把刷子,那日伤怀的一通肺腑之言,不但是引得院友心生同情,还一下就给他树起了个友善温和,帮扶院友的好形象来。
一时间不单是来买纸的人多了,就连夫子都说他帮助有困难的院友是良善之举,同院就该如此,缔结情谊,往后方能走的长远。
对院友恶语相向和友善帮扶院友的两个教材就这么对比立上了。
杜衡觉得当真为因祸得福。
断断续续的卖着纸,手头上也有着还算客观的进账,年关这阵儿倒是过的顺畅。
秦小满见着家里的纸还挺好卖,整个冬腊月都领着大壮往山上跑,原本从未管的那么勤的私山给料理像良田一般精细,就指着明年多长些竹子出来好造纸。
年初,二月里,村里又一年的忙起翻地耕种的农桑之事,秦家便闲了,歇了农桑的活计,家里的牛还借给了雇农使。
李老五回村看望爹娘的时候,给杜衡和秦小满带回了铺面的消息。
永方街有个小铺面要打出来,或租或卖都成,价格也还中肯。李开是中间人,两头都认识,回村的时候顺道给牵个线。
杜衡和秦小满当即就去看了铺面儿,这街就和李家的茶铺一条街上,不过铺子比茶铺还要小些,一样单只是个铺子,后头不带小院儿。
弊端便是不能住人安歇,也没有余地做菜烧饭,旁的倒是没什么。
原本是做的杂货生意,而今改了营生,原本的铺面儿太小不够折腾就给往外打。
因着地方不大,很多做生意的也都不好周展,为此迟迟没有人接手。
杜衡跟秦小满看了铺子下来,除却小外在有些老旧外,没有别的毛病。
说起古旧的话,整个永方街的铺子都差不多,是昔年县城还未扩建之时的老街了。
他们家目前就只做纸生意,本来卖的东西就不多,小也无妨。
于是两方诚心谈了价格,一个季度五两银子,还算的上划算。
两口子觉得妥当就容易定下来,要紧家里也没有旁人管事,铺子看租的也就快。
于是乎杜衡跑了县府过手续,内里有熟人,他又是个童生,一应手续都好办,没有人卡着不办收外水。
杜衡跑手续的时候,秦小满自也没闲着,招呼了大壮把铺子收拾打扫了出来,家里剩下的三十几令纸一车给运进了铺子。
既是开个铺面儿
,也不能单单就只卖那两张纸,年前杜衡便和秦小满商量好,又走了大的文行,在人家那儿定下了一些价格低廉的笔墨砚台等文房用具。
不是熟人又没人脉,拿货自然没能谈到很好的价格,总之卖支笔和一方墨也就提个文钱的,权当是东西齐备充铺面儿,不至于旁人来问买点东西,一张口什么都没有。
既是文房四宝都有了,杜衡便也能心安理得的挂上个招牌,落名千里小文铺。
铺面儿小,东西卖的就取实惠二字,也就比县里的大书坊价格便宜个几文钱,但之前书院的学生和熟识的村野人户还是老价格,铺面上取的是个面子价。
也没闹什么排场,二月二十六的时候扎了一串炮竹响了响铺子就开张了,一点大动静都没闹,就自家那几个亲近的人晓得。
即便是排场小的不能再小,秦小满点了炮竹跳着脚跑进铺子里躲杜衡怀里,受他捂着耳朵,两人半躲在门前看着裹着炮竹的红纸被炸开成落花,两人还是欢喜的合不拢嘴。
仿佛顷刻之间已经看见了属于他们这等平凡微末之人红火的小日子。
“倒是也好,往后也多个门子能蹿。”
秦小竹挺着个大肚子,坐在秦家小文铺里头的椅子上,看着裹在一起的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