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装整起来全部带回去。
赶着牛车回家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秦小满怕天黑了路不好走,带着这么些精贵的东西又马虎不得,牛不敢赶的太快。
他百无聊赖,想着逗杜衡说让他赶赶车,上回才学上了道。
回头却看见在板车里头守着清油的人,此时正微弓着背脊,手上握着一本翻旧了的书,看得却很是认真。
这般牛车颠簸,他竟也毫不分神。
秦小满没发出声音,他收回目光,心中忽有些说不出的辛酸味道来。
大雨滂沱,他一个人在地里赶着割草,旁人都有家里人来喊,来送雨伞草帽蓑衣,他只一个人冒着眼睛都睁不开的大雨回家时没有过这种感受;
秦小竹朝他爹撒娇卖乖讨要零碎自用钱,讨要一件新衣服,一条兔毛围脖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这种感触。
唯独看着杜衡翻着一本破旧老书,在黄昏临夜的板车上便迫不及待的看起书来时觉得很是酸楚。
大抵是他想着他以前全然是不用如此的,没有留在这里也全然不必去书院外头讨到一本旁人不用的书而如获至宝。
富贵之家的人不似贫寒人家,他们只怕自己的子孙儿郎读书不够认真恳切,而贫寒之家却担心新买一本书新添一支笔又要花费多少银两。
虽然他并不晓得别人读过的书,尤其是学识渊博之人翻旧了的书是比新书还管用,但他就是心疼杜衡,自责自己没有早早给他买新书。
听着他的话,说眼下忙着农事攒够了钱再读书,他还就真的蠢得让杜衡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一直忙碌农事。
谁又晓得他是不是为了不让他负担才这么说的。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暮色四合,光线昏暗了下去,书页上的字逐渐融成一团,杜衡才意犹未尽的从新得到的书中抽回神来。
抬起头见秦小满一直沉默着在赶牛,他才恍然觉得这哥儿好似安静的过头了,回来一句话都没说。
怕是自己一门心思的栽在了书本里没有搭理他让他不高兴了,杜衡连忙跨到了前头坐在了秦小满身旁。
秦小满答道“我没有,你呢”
中午在县城里吃了点东西,又没干什么重活儿,杜衡也没觉得饿。
晚风徐徐,吹凉了手背。
杜衡伸手用掌心搓了搓秦小满的手背,让他的手暖和起来“我刚才一时间看忘了神,是不是生气了”
秦小满眉毛挑高“怎会,你认真读书我高兴。”
“那你一直不出声。”
“看你读的认真,我不忍心打扰。”
杜衡顺了顺秦小满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不觉得你打扰,而且我已经习惯听到你的声音了,要是太久没听到会不自在。”
秦小满在夜色之中看了杜衡一眼,夜风柔和,那人更温和。
“过两天我上县城给你买两本新书吧。”
杜衡眉心微动,好似明白了点什么“今天这书是白榕书院的夫子给我的,里头有老先生的注解。我搁置许久未读书,且以前也不够用工学的不扎实,连个童生都不曾考过,这夫子看过的旧书对我用处是极大的。”
秦小满眨了眨眼睛“我爹也有许多旧书,先前你住的那屋子里只有些许纸笔,多的在爹爹的屋里,回去我把那门打开,你进去选看有没有用的上的。”
“好啊。”
杜衡立马便答应了下来,秦先生在世的时候是童生,以前用的东西对于考童生定然有不小的用处。
先时杜衡也从来没有提议过要开那道门,他晓得小满心里有道坎儿,再者也是春播实在忙碌,一茬接着一茬的农活儿,很难有空闲想到那头去。
虽然现在也不一定有那么多的时间读书,不过能抽出来一点算一点。
秦知闫说的不错,读书这功夫落下的久了就生疏了。
旷野上东一盏西一盏的油灯代表着一处屋舍人家,天一暗就能清晰听见地里的蛐蛐和田里的田鸡叫声,喧闹又格外静谧。
回到家天已经黑尽了。
两人小心的把菜籽油搬到了里屋放好,现在村里都晓得他们家有菜籽了,虽没人晓得榨了油,但还是要小心提防着怕有人起坏心思。
忙完这些,杜衡去生火烧水,他坐在灶下正在折柴,秦小满取着一串钥匙在门口晃了晃。
杜衡心领神会。
两人站在那道杜衡自打来时就锁着的门前,秦小满拿着钥匙去开门。
摸着那把冰冷的锁,钥匙穿进去的时候秦小满竟然觉得有些手抖脱力,正挣扎着拧不开锁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背“我来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杜衡,没说话,杜衡便握着他的手使力开了锁。
推开门,屋里飘出了一股陈旧的尘封味道,当油灯填满房间时,杜衡看见这是一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屋子。
一张床,临窗有个书桌,而桌子旁头有个矮柜子,秦先生的书稿文章,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