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被看出来又怎样开心是什么什么滋味儿什么感觉叶青尧有些懵懂。
从懂事起,从明白自己的身世意味着什么开始,她与快乐这个词永远“天人两隔”。
不知不觉间,名为愉快的情绪在她身体里消失,叶青尧从未真切感受过,哪怕胥明宴在的时候也不太明白,只觉得有他在很安心。
倒也习惯了,这些年都过得寡淡。
叶青尧抬眸望天,这场雨已不知道是今年的第几场,她的伞稍稍移开,清雨转着璇儿落,洒进她眼眸与发丝。
她其实,也无所谓的。
“这么大人了,玩什么雨。”周宿的声音从侧面响起,叶青尧淡笑了笑,把伞回正,“走吧。”
“你还没说呢,怎么哄你”周宿推轮椅跟后面。
“谢周先生,不过不用。”
行到积水的小洼池,三三两两排成行,路边小野草缀清露珠,叶青尧提旗袍踏得轻盈,但周宿眼尖,还是瞧见她旗袍被水洼污水沾到几滴,忽然问阿银“这路怎么不平”
阿银长时间在周家,从没来过老宅子,哪知道这个,但周宿问,也不能不答,想了想说“咱们淮江的天儿您也知道,多雨多风,您这宅子久远,这么多年总有些岁月痕迹,这可能就是古人常说的滴水能穿石。”
阿银的解释,叶青尧略弯唇,淡淡地瞧他一眼,也是这一眼,让周宿极为堵心。
他瞥向阿银,眼神有些冷,从前没怎么注意,原来这小跟班瞧着也有些眉清目秀。
他不动声色挪动轮椅,挡住叶青尧看来的目光,略有点鬼鬼祟祟再看回去,发觉她的视线早已经移开。
他真是想多了。
叶青尧会看山,看水,看天,看雨,唯独不会看一个人太久。
她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的目光很少会超过一分钟。
周宿突然觉得这勉为其难算优点,以后再多教她瞧自己不就成了。
“让人把这条路填平。”免得未来哪一天她不小心踩了进去。
阿银忙应了一声是。
继续往前走,一路没什么交流。
叶青尧话不多,周宿也安静着。
当然,他从前并不是按兵不动的性子,遇到感兴趣的也会撩拨一两句,然后鱼儿便会自己上钩,可面对叶青尧,他会的那些混账话却不想说,不是不愿意,是觉得太轻浮,不仅与她不搭调,还会让自己显得不过如此。
但一直这样乏味的走,除雨声便是宅院里的弯弯绕绕,纵然她身段优美极具观赏性,周宿也不甘心好不容易的相处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喂。”
他嗓调子一向都懒洋洋,混雨声听,有些许沙哑欲味。
叶青尧丹凤眼微垂,瞧去一眼,轻轻淡淡不带情绪,但万物垂爱,连这湿润天气里的昏暗光线也自甘为配,为她浅笼一层天然滤镜,成就一副宛如名画的细雨美人。
周宿愣住两秒。
她怎么总有这样的本事
冷不丁随便看过来一眼。
清冷温婉各分对半,要人命一样的惊艳。
周宿轻咳,撇转过头,话说得随意“来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
嗓音中奇怪的抖动让周宿感觉丢脸,以及他这个问题真的有点无聊。
叶青尧说“吃过。”
“吃的什么”
“阿金买的小混沌,不如你上次送来的。”
周宿诧异的轻挑眉,立刻招手让阿银靠近,“再去溏江买份上次的早餐。”
“不用的。”叶青尧浅笑“喜欢的东西应该留个念想。”
是这个理儿,如果一下子吃全乎,倒容易吃腻,以后就不感兴趣了。
周宿没想到她会喜欢,这挺好。
他以后让阿银每天买一样给她送去。
不,他要自己去买,然后每天都送,让她每天都吃到,每天都可以念想起他。
“你还喜欢什么”
走进廊,叶青尧把油纸伞斜压在身前。
一步一行,伞上的水珠跟了她一路,同洒清冷。
周宿的话让她微微走神。
喜欢
除开心的情绪,她似乎也没有喜欢的东西。
写字画画吗
那是她从小到大习惯性去做的事,谈不上喜欢。
或者种花钓鱼
仿佛只是生活的调味剂。
难道是当道士
也不对,她从小就是个道士,谈不上喜欢或讨厌。
它只是一种身份,就像医生,老师,工人。
“没有。”
周宿疑惑笑“没有”
“嗯。”
是的,没有。
叶青尧很确定。
“没有喜欢的人”
问这句话,周宿是攥着整颗心的。
明知道她有老公,明知道她有孩子,可还是这样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