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那对坠子去换宅子,就没想过可能会露出破绽吗她那时候是不是真的急着要买下来,想给自己一个家
那她今天为什么忽然走了是因为自己要去常家么她怕到时候常家人对自己说,为什么将自己误认为隋不休
要是再晚几天说这件事,她会多待一段日子么
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到那一界去。等到百二十,叫他唤了各地的阴差来,一齐找。发觉她不见的时候,她离去两刻钟,但走得再远,也还没出李境吧总能把她找到。
他想到此处,立即驻了马,想要回到那一界去。但刚在心里起了咒,又停了。
可是找到她又如何说什么怎么面对
李伯辰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她是身不由己的她该是天子那边的人吧。他们想再要一个李姓,处于他们的掌控中吧
然后呢要是孩子出生他们就将自己和临西君除掉叫那孩子继承北辰气运
可那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她的心怎么会那么狠不李伯辰又记起她之前说的话“无论出了什么事,为我,为辰生或者念慈,你都得撑下来。”
她就是在说此刻么
李伯辰心中一凛她这是叫我去救她们可怎么救,拿什么救,救了又能如何,能保她们一世平安么
他攥住缰绳,咬紧了牙,暗道,小蛮,我不恨你。我一点都不恨你要恨,我只恨这世道、恨叫你做这事的那些人恨我自己
要我如今像临西君李生仪一般,你何至于如此
你叫我做大事不要急说的是如今么好,我不急可总有一天,我要叫你回来
他将这话又在心里说了好几遍,才觉得胸口不那么疼了。但又走了一会儿,瞧见旁边的林木,想起几天前两人也从这路上走过,又忍不住落下两滴泪、又想,她对我真的有感情吗
他知道自己此刻实在不像个样子,但心中念头如惊涛一般卷了又卷,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如此信马由缰地走了一两个时辰,渐瞧见远处的侯城。
他立了马,眯眼往天边看了看,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要回湖畔去。他想看看那夜小蛮在湖畔的木牌上到底刻了什么,要不然,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可在那之前还得做事。李伯辰咬牙想,这世上,人人都想要安稳快活的日子。前面那二十来天,我过得太快活了。要说那是梦,也真是梦在这样的世道,真还指望那样的日子能长久么哪怕她不会走、她留了下来,要是魔国侵入、要是别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又拿什么去守住
而眼下,自己又因为什么不敢再去找她因为怕找到了也守不住那比一无所知更痛百倍
他猛地仰起头怒吼一声,策马冲向侯城。
城门口还有官兵把守。李伯辰很想直冲进去,不同任何人说话。但仍咬了咬牙下了马,在人群中缓行。待差兵核验到他时,他才记起自己着了甲,怕是很显眼。
可那差兵瞧见他的模样,竟缩了缩脖子,忙将他放进去了。
他牵马走在城中街上,记起两天前来这里采买的情景,忙长出一口气,不叫自己再去想了。
如此一直走到当日遇到说书人郑钊的茶铺门前,果真瞧见他正在开讲。李伯辰并没有心思听,只牵马在墙边站着。郑钊说了一场,忙道“诸位、诸位,今天我有要事,就先到这儿了”
人群发出一声嘘声,郑钊连连告罪,到底挤了出来,快步走到李伯辰面前道“是陈先生啊太好了,我还想这两天就找你去呢你是来说后面的么”
又瞧见他的一身甲,这才愣了愣“你这是”
李伯辰勉强笑了一下,道“郑先生,我有事要远行。走之前,把之后二十回说给你。”
郑钊看了看他的脸,迟疑道“你这是遇着什么难事了么要不要我帮忙”
这话很暖人,可李伯辰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块冰,一时间热不起来了。只摇摇头,牵马走向一旁,道“不必,多谢了。郑先生,就近在这里说吧。”
他将马拴了,走到茶铺直上二层,找了个雅间。郑钊在后面一路跟上来,倒一句话也没再多问。李伯辰在窗边落座了,轻出口气,道“郑先生,请备好纸笔,我开始了。”
郑钊忙点头,也在他对面坐下,备好笔墨。
他不多问,李伯辰倒觉得心里舒服一点了,便开口说起来。他原本觉得对郑钊说说这书,一来是先处理完答应别人的事,二来也可叫自己暂不再去想别的。可说到二十回书中李国泰的夫人“李氏”二字时,忽觉悲从中来,险些当着郑钊的面落泪了。
他忙顿了顿,深吸两口气,才又说了下去。
上次给郑钊说时,到了精彩处他忍不住拍案称奇、啧啧赞叹。但这一回听得极安静,连动都没怎么动。
等到斜阳西下、伙计进来掌了灯,李伯辰才说完了。便站起身一拱手“好,郑先生,我先走了。”
郑钊忙站起身,道“慢。”
李伯辰停了停,张钊伸手去囊中取钱。李伯辰道“不必了。我暂时不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