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七)(1 / 2)

府衙大牢。

扈十三醒了,可他却恨不得自己没醒,或者有哪个好心人能冲过来当头一棒,把他给打晕过去。

“不要问了我不知道,也不想死”

他的脸色很差,头发枯草似的覆在头顶,痛苦的道“我当时晕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我求求你们不要再问了,就当是仇家上门寻仇不行么”

“事关人命,岂可儿戏”

铁手沉声,道“扈镖头,你能在绿林上闯出十三爷的名号,就决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想一想你的十七个兄弟,莫非你就不想给他们申冤”

扈十三道“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他不知是哭还是笑,目光似乎已经麻木了,咬牙道“铁二爷,你也是镖师出身,应该知道这行当里头的规矩,一群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哪个不是仇家遍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早认命了”

热烈的日光从窗口照进来,一只老鼠从成堆的稻草中窜出来,在他的靴子旁嗅了一下,跑掉了。

铁手笑了,道“十三爷,你认不认命,是你的事,要不要查出真凶,是我的事。官府办案,你只管配合就是了,遮遮掩掩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的身躯高大雄壮,目光灼灼,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种无事不可成的信念,叫人忍不住去相信他。

“”

扈十三自嘲的重复了一遍“英雄好汉”

他蜷在角落里,忽的冷笑了一声,道“你也要死了,死人还申个什么冤,铁手二爷,你一身的鬼气,自身尚且难保,就不要来管我的闲事了。”

铁手的眸子沉了沉,道“你看得见鬼气”

一个习武之人,为什么也看得见鬼气,是他手中那张大相国寺的符纸,还是阴阳眼一类的法眼

难道杀害十七位镖师的凶手,真的是一只厉鬼不成,可除了人皮画卷外一群镖师能惹上什么鬼。

扈十三无动于衷。

他面如死灰的看了铁手一眼,道“这不干你们的事,说到底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才害死了兄弟们,我早该知道,一千两金子岂是这么好拿的。”

严魂灵一扬眉,道“看见了没他的嘴这么硬,方才灌药的时候就该让那几个衙役烫死他。”

她心思一转,似笑非笑的吹了下指甲上的凤仙花汁,故作讥讽的道“铁二爷,就你好心肠,非要伺候大爷似的给吹凉了,你看看人家领情么”

铁手目光平静,并不动怒。

他的心肠柔善,对人一向是能让就让,能容就容的,并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是摇了摇头。

扈十三听见他温声道“扈镖头才失去了十七个弟兄,心中一定不好受,我们不可逼他太紧。”

这话一出,他的脸皮不由灼热的抽痛了两下。

“等一下。”

终于,在铁手和严魂灵离开之前,扈十三苦涩的叫住了他,道“铁手二爷,你是个好人,我本不想叫你来管这件事,可你一身鬼气,左右也是个死,告诉你也无妨说来二位可别不信,我的十七个兄弟不是被人所杀,而是死在厉鬼的手上”

铁手神色不变,听他继续说下去。

在半个月前,有个蒙面人送了一千两金子到威远镖局来,叫他秘密的把一张人皮画送到汴京去。

一千两金子的镖,那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扈十三二话不说就接了这个任务,谁知在接手槐木匣的那一刻,他忽的打了个寒颤,仿佛在大夏天被谁泼了一盆冰水似的,寒毛直竖,心跳如鼓。

“我先前不知道,后来才发觉那是师父留给我的护身符在预警,叫我不要为了钱接这趟镖。”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眼神复杂,一时间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道“我师父是大相国寺的一位高僧,说我命中应有一劫,将一块佛骨磨碎之后混入朱砂,写了一张符咒就是它在向我示警救命。”

那是一张杏黄色的符纸,看起来已经有许多个年头了,边缘磨起了毛边,上面的朱砂已不再艳丽如血,灵性却一点也没失,原来是混入佛骨为墨。

铁手神色了然,道“怪不得,扈镖头一身横练功夫从无敌手,原来是大相国寺的俗家弟子。”

扈十三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其实那会儿我就有点后悔了,可是一千两金子摆在面前”

他没有忍住诱惑,与几个兄弟一起接下了这趟镖,送走雇主之后,其中一人说“什么金贵的物件值当用一千两金子去护送,咱们先来开开眼”

仗着艺高人胆大,几人打开了人皮画卷,先是闻见了一股甜腻的香气,精神一振,发觉上面竟画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似喜似嗔,宛若真人。

铁手摸了下怀中的画卷,心道是十七。

她一定没在这几人面前现身,不然谁会舍得把这样一个美人送给别人呢可不是为了人皮中的鬼扈十三又为什么不肯去神侯府呢,他在害怕什么。

“接下来呢”

他的视线一转,落在扈十三的脸上,只见这八尺大汉涕泗横流,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