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终究尽最大可能保全了主公和下线,当夜海上升明月就复活、控弦庄就千疮百孔
转魄将她的遗物给他,那是上次林阡要她补充的“往后,同一级的不同下线,暗号也最好不一样。”“是,主公。”虽立刻开始,却终未完成。
又下雨。他蹒跚地走在“边城”,神志不清地驻足、伸手接过那一闪而逝的雨丝风雪,你去后,是否就化作这陇山漂泊的烟雨
犹记昔年,广安斗智,兴州斗法,强渡渭河化敌为友,重逢定西并肩作战甚少有人令他痛恨过又欣赏,迫切想化为己用终究能梦想成真。这场梦,为何这样短。世人总因好事做梦,因坏事梦醒。
忽然间,脖颈一冷,几乎忘记这是敌境,然而他何曾惧战况且那持剑的手明显在颤,他完全没有性命之忧。
转过身来,得见一清隽女子,不着甲胄,素色衣衫,眉目含愁,面容苍白,完全卸下了平日在战场的威严楚风流,她一个人来,是为私事要寻他,终于在这两军交界处,意外望到他这熟悉到至死不忘的轮廓。
“这是落远空贴身的、唯一完整的东西,我将它还给你,还给你这狠心至极的主公”楚风流将染血的物事扔到他肩头掉落在地上,继续持剑,惨声喝斥。他没有动,凝神去看,那是他前几日才给楚风雪的碎银子,一时动容,视线也不禁有些模糊。
“将阿雪的东西,你有的,全都还给我”她看见林阡这一动不动任凭她问罪的样子,关于落远空不是楚风雪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泪湿前襟,厉声索取。
他到那时都还只感念着战友之情和主臣之义,自然不知护身符是那个名叫楚风雪的女子最珍视的物品、最深沉的爱情,他想着将其物归原主也好、也好慰藉她在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亲人,不料那却是楚风流最不愿见到的东西,和最不愿接受的事实,楚风流完全没想到林阡能给她的阿雪的东西居然就是这道她遍寻不着自欺欺人的护身符楚风流怎能接受,原来林阡对阿雪来说,不止是狠心的主公,还是无情的爱人
青溟剑顷刻脱手,楚风流整个人都濒临崩溃,难得一次失态到歇斯底里、将护身符重新拼命地塞回林阡怀中“我懂了,我这下懂了,林阡,傻丫头是心甘情愿为你牺牲的她是安德这辈子过不去的坎,你却是她此生都逃不开的劫,是你这无情人,害得他两个误尽华年”
他那副铁石心肠终于有了触动,并且震得比任何时候都疼,听到这里险险踉跄。
莫非之死,悔不当初,风雪之死,百死莫赎
子时,走上岔路,确定离林阡已经很远,楚风雪开始对掩日迷惑性地吹起芦管。就算他不在此间、听不到,仆散安德有他的破解手段,势必靠得近也听得懂。
便那时,她也得到了控弦庄的芦管之音,此起彼伏,急促强烈,意思正是,“全力抓捕落远空”,正中下怀。
其实很可惜,她已经是双重细作,只差一步就能爬得更高、捣毁这个刚重建的控弦庄也说不定
然而,“细作最忌有情,我怎就有了”淡淡一笑,这段时间,掩日焦头烂额,她落远空委实也失了分寸,常常作出些往日她可能还会耻笑的举动。
是的,主公,细作最不应该动情,可我却动情了,而且这情和我这人性子一样,深不可测,于是也确实不应再当细作。我若能活着回去,或许也是这十三翼之一也挺好的,时时刻刻都可以看见你。
控弦庄此番对她设局,万料不到此刻她也在对控弦庄设局双方的网随着兵马渐近而即将相撞,她本已慷慨赴死,却没有想到,这瞬间穿插进一个始料不及的枝节,居然是属于八大王牌之一“灭魂”的暗号,他也参与了这场静宁会战吗他的芦管分明在对落远空说“属下无意撞见掩日与金人合谋骗其下线,一旦证实其变节叛国,情急出手将之击杀,以保全其余幸存者。”由于是最新分支,才刚启用他一个,掩日或仆散安德都不知他存在。
却听他又问落远空“上线若然危险,可发求救信号,待我去援”
是的,海上升明月有一个专属于落远空对八大王牌的求救信号,她还没发,若干年前,破军虽制定了,却从未发过一次,这四年来,她也没有碰过。
“灭魂”显然很急,这“待我去援”的芦管他连发了五次,对他而言她的生死比林阡的还重要,因为他最近的启用只是林阡为了掩护她。他应该就在近处,听到了她对掩日的下令,因为他适才已出手将掩日击杀,故不知她是被诓骗还是别有用意,必须确定需不需要他冒险出马救急。
“转魄”也同样很急,而且因为不知掩日已死,故而更加担心她被诓骗。在完颜丰枭的躯壳里,他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幸运地最先撞入她的网中。当是时,他完全想不到、也不懂她何以要故意暴露。
“赶紧走,别吹了,大局为重,保全自己”转魄持刀上前装作要打,却冒着自己暴露的危险,开口对着这一群人中的她一个说。
这句话,林阡也强调了无数遍,所以她多次明哲保身、冷血无情,但这次不一样“不必走了,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