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一顶官帽飞来,恰好砸在林晧然的额头上,当真是无妄之灾。
按说,这是两个衙门间的群架,他是不应该去前插手的。只是林晧然久违的热血已经涌了上来,当即便拉起袖子,打算感受下大明官员的豪迈时刻。
才走两步,却看到布政使汪柏跟着按察使丁以忠缠斗在一起。
丁以忠揪着对方的衣襟,脸红脖子粗地发泄着怒意,有着金毛狮王谢逊的形,但却偏偏如傻子般,竟然不懂得如何挥拳。
汪柏矮且胖,比丁以忠矮大半个头,但出手很是阴险,将高大的丁以忠撩倒在地,便骑坐在丁以忠的身上挥起拳头。
林晧然看着丁以忠是完全处于下风,且没看出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性,便鬼使神差地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然后朝着汪柏的后脑勺挥下。
对于汪柏这号人,他心里自然是极度憎恨的。
却不是汪柏将濠镜拱手让给葡萄牙人,亦不是汪柏长得欠揍,而是这货阻碍了他的开海大计。从利益的角度出发,他跟这人已经陷入水火不容之中,甚至还会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中。
特别是在今天,若不是他善于随机应变,没准就要栽在这里。一念至此,他哪还会有什么手软,甚至都想着要不要趁机将这货除掉。
砰
汪柏正要继续挥拳,但后脑勺突然受到棍子的偷袭,并没有当即昏迷,而是扭过半张脸,指着林晧然吐了一个“你”字,然后整个人才栽倒在地。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正在殴斗的官员们的注意,特别是汪柏已经如同咸鱼般躺在地上。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原本还乱糟糟的大堂,但在看到林晧然竟然进行偷袭,还将汪柏给打昏过去,当真是令人有种难以置信,大家纷纷像看怪物般望着他。
这品阶相仿、衙门不同间的官员斗殴,倒是无伤大雅,毕竟谁都不可能给对方穿小鞋,但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来凑什么热闹啊
最为重要的是,你一个小小的知府竟然敢直接对顶头上司布政使动手,你还想不想活了
“哈哈敢跟我斗”
衣衫凌乱的丁以忠从地上爬起来,先是给林晧然送去一个感激的眼色,然后一脸嚣张地踢了如同死猪般的汪柏一脚,仿佛是他战胜了对方一般。
实质上,他此刻是暗暗地侥幸着。
若非林晧然突然出手,他这次的脸真的丢大了。他的身形确实是碾压于汪柏,但真的打架的时候,他却只知道揪着对方的衣襟发泄怒气。
从小到大,他读的是圣贤之书。在家对父母孝敬,在学堂对同窗彬彬有礼,为官更是以身作则,几乎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
亦是如此,他方才虽然是冲冠而起,但跟着汪柏缠斗的时候,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出拳,根本就不晓得该如何打架。
不过这一次“取胜”,让他感受到一种无从没有过的爽感,原来打架打赢是如此美妙之事,怪不得朝堂大佬都喜欢群殴于人。
“蕃台”
看着汪柏躺在地上,布政司衙门的属官选择停战,有人当即哭爹喊娘般扑了过去。一个老者还假惺惺地要流泪,只是似乎想起人已经昏迷过去,又将泪给收了回去。
“若是敢为佛郎机人脱罪,老夫下次绝不再手软,直接送你去见阎王”丁以忠端着胜利者的姿态,朝着地上轻啐一口,看着还拿着棍子愣着的林晧然,拉了他一把提醒道“快走”
林晧然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下手过重了,甚至是闯下了大祸。一念至此,他将棍子丢掉,跟着丁以忠急匆匆地离开布政使司衙门。
进去时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但出来时已经是一片敞亮,头上的乌云已经被风吹走了。
“上我的车吧”丁以忠乘坐的是马车,主动邀请道。
“如此劳烦臬台大人了”林晧然拱手,自然不会客套。
当钻进丁以忠的马车,感觉到马车驶离这里,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一次深入虎穴能够全身而退,这无疑有着一些侥幸的成分。
虽然他背后有着两广总督王钫支持,但王钫却早已经言明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跳出来跟汪柏斗。
亦好在丁以忠突然跳出来相助,不然事情还真不知会向何处发展。现在这么一闹,不仅让他将出兵夺回濠镜的事情糊弄过去,并成功地将焦点转到了佛郎机人身上。
且不说佛郎机人确实是做了禽兽之事,哪怕汪柏真要帮他们洗脱,恐怕亦要费一番功夫。起码在短时间内,汪柏没有理由让他将濠镜和大黑船还给加莱内尔,而他亦获得一点喘息的时间。
丁以忠恢复着高官的神态,这时捋着胡子打量着林晧然。当林晧然不解地望向他时,他这才发觉有些失礼,便是找着话题道“佛郎机人所犯的恶行是真的吧”
“此事千真万确”林晧然拱手回答道。
丁以忠其实并没有怀疑这一点,在经过又一次求证之后,他便神色认真地问道“你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