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邀带着燕草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贺大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齐妈妈正拿着簿子从桑嬷嬷的房间里出来,见了她急忙立住了,春风满面的问了安。
从前她们可没这么热情的,燕草看了苏邀一眼。
苏邀仍旧是从前那副很和气的模样,轻声细语的对齐妈妈道谢“辛苦妈妈了,妈妈,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齐妈妈在心里哎哟了一声,想到大奶奶的话,半点不敢真把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表姑娘当成小白兔,急忙道“姑娘心善,这老货仗着您的宠爱,过的比奶奶们也不差什么了,从她房中搜出的许多您的东西先不论,她在外头的屋子里,竟然也布置的富丽堂皇”
苏邀叹了口气,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失望,终于不再说什么,上了台阶进了屋子。
齐妈妈注意到,她连看也没看这簿子一眼,显见得是心中有数的。
这个表姑娘
一进屋,燕草就又惊又喜,喊了一声姑娘,眼眶当即就红了。
苏邀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同样震惊不安的锦屏和岫玉两个,微微笑了笑就道“哭什么不必哭,才开了个头呢。”
这只是个开始,还有很多这样的戏要看。
她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家给她的一切,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没有求着他们接她回来,恢复她的身份,若是他们把这件事当成没发生,她在沈家什么也不知道的长大,或许还会更幸福几分。
但他们太贪心了,既不想让骨肉流落在外冠以别人的名姓,又舍不得已经养了多年的假女儿,把假女儿纵容得无法无天。
她们两个人都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自然也就都觉得受了委屈。
苏杏璇上一世总自以为她是最可怜的人。
真是可笑,如果苏杏璇都觉得委屈,那么她苏邀算是什么
如果一辈子也不知道,没有希望也就罢了。
但是他们把她接回来,却又对她置之不理,处处把她当成一个牺牲品。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原本就属于你的糖果被抢走,你已经先尝了一口戒不掉了,但是你心里知道的,这颗糖果,最终到不了你的嘴里。
她被反复折磨牺牲利用了一辈子,这一辈子,总要换条路走了。
而这一切,该从她进京之前开始。
老天对她很好,让她重生于这个时候,一切还未开始,一切还未发生,她要做的事,都来得及。
除去桑嬷嬷,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岫玉性子在几个人里头最软,最先倒霉也是她,才到京城不久,岫玉就因为想要把苏家逼迫她替苏桉填坑的消息送出去,而被桑嬷嬷给处置了。
桑嬷嬷把她配给了一个马房的小厮,后来苏邀才知道岫玉成婚第二年就难产死了。
她后来彻底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所谓的血脉亲缘,还不如身边朝夕相处的下人。
出了片刻的神,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撞开了,向来副小姐一样的珍珠披散着头发撞了进来,六神无主的扑到了苏邀跟前,哇的一声就哭了。
苏邀轻轻眯了眯眼睛。
珍珠已经扒住了她的衣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娘您到底跟太太说了什么我娘她被大奶奶给抓走了她对您掏心掏肺,把您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京城那边也都是靠我娘在疏通打点,若是没了我娘,您回去可怎么跟太太亲近呀”
她眼眶红红,少有的在苏邀跟前有些狼狈,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就短短一天时间能闹成这样,她娘素有脸面,在贺家主子们也少有苛责的,怎么忽然就被绑了还要被搜捡
苏邀坐在椅子上俯视着她,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逐渐的跟上一世的桑姨娘重合了起来。
嫁入程家之后,她仍然倚重珍珠,甚至在她坠水被程定安救了之后,主动给了她名分抬了她做姨娘。
可珍珠却反过来在最后咬了她一口,成了程定安斩向她的一把刀。
这样的人,原来在年纪小的时候,也是会有感情的。
她没什么情绪的望着珍珠,语气却放的十足十的软和“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外祖母叫我过去,说说桑嬷嬷私底下去见了爹娘”
她含含糊糊的,珍珠却一下子猛地抬头盯住了她,咬牙道“姑娘那可是我娘奉了您的命令才去打听的,您怎么能看着我娘因为这个理由受罚您这样做,以后谁敢替您做事”
到底年纪还小,就算是再怎么尽力遮掩,心里的不甘也只是欲盖弥彰。
苏邀抿着唇懦弱的往后缩了缩,用力的摆手摇头“我我没法子的外祖母要这么做的”
珍珠差点儿要呕出一口血来。
早知道苏邀是个草包靠不住,却也没想到她不中用成这样。
她眼眶通红,瞪着苏邀一时不知道怎么好。
苏邀却似乎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从妆匣里扒拉出一些首饰塞给她“这个你拿去,给嬷嬷疏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