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已是红了眼,尖刀落下只有一瞬,两下僵持着,终于看着那根丝线松开,程哲之抬手扯下了它,脖颈上却留了一道刺眼的疤痕。
我仍用剪刀指着顾青泽,狠瞪着那一团空气:“你离开。不到天亮我是不会松手的。”
他似乎没有什么动作,我低下眸子看着顾青泽,这才发现他额角已覆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同我一样,彼此将对方的呼吸与心跳听得清楚。
我转头问程哲之:“他走没?”
程哲之敛了敛眉,对我摇摇头。
我心里冒火,刀尖离顾青泽更逼近了些:“你还不让他走!”
顾青泽眉头敛紧,咬着下唇:“他不是我叫来的。”
“你在骗谁?上次我就觉得你古怪。这次明显着这鬼是在护着你。”
“难道沈医生认为鬼护着谁就代表是这人唤来的吗?!”顾青泽终于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朝着我怒吼。
我顿了顿,却还是没有移开逼着他的刀尖。
“为了保证我同伴的安全,我只能跟你耗着。顾医师,受苦了。”我也懒得计较,面无表情地等待天明。
两下不知僵持了多久,终于迎来天边的第一缕微光,夜空的颜色渐渐淡了。天边朝霞如血。
“他的力量在减退。”程哲之在空气中仔细嗅了嗅,“他不得不走。”
这时于秋却突然出现在门口,手指幻化成尖刀,在空气中猛然一抓,抓出来的却是个人头模具。于秋看了一眼,敛了敛眉,反手把它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嘁,让他跑了。”
“我在上面敲了一夜,看着有光我便把它们赶回了停尸房,落了锁,一切妥当。我正想着你们这边怎么样,不过好像你们也很辛苦嘛。”于秋抬手揉了揉额角,眼神轻飘飘地看向程哲之:“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一顾上沈子琛注意力就放松了,才被绑了线在脖子上。下次注意,别被分了神,捉鬼是很危险的事。”
“还有你。”于秋批评完程哲之,转向了我,我想着肯定又要批评我了,赶紧闭上眼。
“……可以放下剪刀了。”
“啊……?哦。”我讪讪地放下剪刀,身边的顾青泽却是已是背脊僵直。
“……于秋医生。”
“是我。”于秋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用惊讶,我是鬼,可惜的是我白天也不会消失。麻烦跟我们讲讲人模是怎么回事,当做是安抚安抚我敲了一晚上栏杆。怎么样啊小医生?”
我不禁咽了咽口水:这哪里是协商,分明是命令的口气。
顾青泽叹口气,拉开把椅子坐下,双手箍着额头狠狠揉着额角,看上去疲惫极了。
“你们说的这些,我也很无奈。”
这一切的一切,还要从顾青泽刚刚入院时说起。
“拜托了……不要出院……不要出院……不要出院……”
那时的顾青泽还年轻得很,一看就是未经事的小医生,此刻正双手紧拽着衣角,口里默念有词。他正和一群实习生站在一起,等待s大附院的留用结果。
百年名院,千里挑一。
“顾青泽,肿瘤外科。”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老师的口里念出来时,顾青泽心里欢呼雀跃,紧拽着的手终于松了下来。从此,他是名院的医生了,虽然是实习医生,但是他努力。慢慢熬,总要出来的。
他跟着肿瘤外科的主任走了,最后望了眼身后未能留用的一众实习生,头也不回地进了这幢高大的门诊楼。
“你叫顾青泽对吧,听闻你成绩很好,在院实习期间也非常努力。”
“主任谬赞了,都是老师教得用心。”
“我最近要出差,实在太忙,你不介意的话就先跟着一位主治医学习一段时间?”
“都听主任您安排。”
寥寥几句,他就被安排到了另一处,住院部,肿瘤外科病房。
带他的主治医看着就是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眼神在顾青泽身上逡了好几个来回:“相貌倒是不错,可惜这里又不是来相亲的地方,劝你安分着点,好好做事。身板也小了些,恐怕扛不动那些医疗器械,还不如安排给我个男护士,女护就更好了。”
顾青泽听了,未置一词,心想着还不是总要从他这里出去,忍得了一时就好。
谁知日子远比顾青泽想象中的难过,这主治医说着是顾青泽搬不动什么,事实上是什么重物都让他干,脏活累活一并包干,经常还要帮这位祖宗买早餐。这些倒也不算什么,比较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顾青泽除了白天全班,晚上还得代替这主治医值班。这样一来,每天几乎没觉睡。
所幸顾青泽强韧,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叫苦不迭。但是顾青泽脾气再好,也有让他难以忍受的地方:这主治医根本没有教会他任何临床技能,连病例都不给他看一份,更别说插手处方了。
顾青泽耐不住,终于向主治医提出应当让他提高临床技能一说,不料对方听了,倒是乐意起来了:“哎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