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哲之回过头来,对我摇了摇头。
“沈子琛,你别太傻,我也不想以后只能在画像里见到你。”
我脸颊不适时地烧了起来,这,这说的什么啊。
但不知为何,正是这一句话,让我更加心疼于秋:画作是陈景渊画的,而他,也永远只能在自己的画作里见到于秋了。
任且清还是不说话,手插在口袋里。
还是于秋最先打破沉默。
“程护师,请带他走吧,这太难为他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就好。”
程哲之拉着我就走,我这时却张口说道:“我……我愿意……”
其余三人皆愣了愣。
“我愿意。”我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替于医生待在画像里。”
“你……”程哲之指着我,气得额头都暴出青筋了,最后只得一叹。
“谢谢你。子琛。”于秋表情还是淡淡的,对我点点头。
“于医生,您快换走我的身体吧,早去早回什么的……”我声音越来越小,心倒越跳越快。
于秋向我走过来,手按上我双肩,很奇怪地,我一对上他的眼神,瞬间就全身动不了了,鬼压床那般的感觉。
他直直盯着我,我只感觉精神像是一下被抽空了,一头栽了下去。
“子琛。子琛。”身子被摇晃着,我悠悠醒转过来,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张脸,当下心里一惊:这不是我吗?!
不对……是于秋。
那么,我现在应该是个鬼了……?
——这么一想,我猛然睁开眼,在于秋和程哲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站稳了以后,我急急看向玻璃窗:果然,我已是于秋的模样了,虽说好看极了,但那眼框下微郁的青黑,却让我心底一颤。
我发现,我不需要呼吸了。
身子似乎很轻很轻,也冰冷得紧。那种从自己身体内处泛上来的一种冰寒,让我很想寻找暖源,可我知道,谁也不能让我暖起来。
……
习惯了早已僵硬的身子,如今突然用了个大活人的身体,于秋的动作反倒不怎么自然,好一会儿才习惯。
找了个理由向上司告假,于秋便顶着他那可怜晚辈的身体离开了医院。
今个出了太阳,光线明晃晃的,却一点也不难受,说来自己怕光,也真是好久没见这么好的天气了。
伸手摘下鼻梁下的眼镜,眼前便模糊得厉害,于秋心道这小医生的度数也真是高,一如当年的自己,不过自从做了鬼,视力好到不行,眼镜只是个摆设。以至于自己都快忘了近视是种什么感觉。
阳光明媚,街道两边小吃气味飘香,人们的声音如此真实。
生而为人,真好。
这么年轻的身体,要是能一直拥有就好了,过完那本遗憾的人生。
这么想了一会儿,于秋愣了一愣: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起了这念头,如果自己不回去,那小可怜岂不是要替自己做鬼?还是几乎永不超生的那种。
然而,于秋承认,自己做鬼,也不是就没有邪念的,一如曾经对那女人下手的凶狠。只不过对于无辜人,他愣是没让邪念发展下去。
看多了其他鬼成功害了人找了替身,用别人的身体活下去,于秋偶尔也会冒出这念头,如今顶着这小医生的身体,说不动心是骗人的……
狠狠摇了摇头,于秋强压下那股子一走了之的想法。那个小医生虽然喜欢摸鱼,又是个吃货,但笑很干净,心地也善良。拿走了他的身体,自己以后照照镜子,怕是也会心生不安吧。
他急急寻了路,找到自己和陈景渊曾经同住的地方。他只能猜陈景渊在这里,虽然他觉得这该是个伤心之地。
咬了咬下唇,他抬手敲门。
连敲了好几下都没有回应,他正有些失落,此时门却开了。
“您好。请问您是……?”
——开门的正是陈景渊,如今的他,该是快到自己当初的年纪,三十而立,人的眉眼也愈发成熟稳重。
看到这样的陈景渊,于秋百感交集,一时说不上话来,喉头哽了又哽。
陈景渊自然疑惑:“您怎么了?”
“你认得出我吗?”
“您说笑呢,我从未见过您。”
“小渊。”
陈景渊身子一怔,仔细看了看对方,虽然一点也没有相似之处,他却还是从那眉眼中看出了些许影子。
那人的眉眼中的温存曾被自己刻入心脏。
“你是,于秋……?”
“是我。小渊。”于秋点点头,笑容一如当年礼貌温和,“我能进来吗?”
回答他的是对方大力一揽把他带进房里,陈景渊把他搂得太紧,仿佛生怕于秋再一次就那么消失。
“小渊,松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于秋顿了顿,又补加了一句:“这是别人的身体。”
闻言陈景渊才稍稍松了松按着于秋的手。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