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李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烧饼，等到天刚微微亮的时候，他就飞速跑到了露台。

还是没有王二的身影。

李杰又跑去厨房，厨子们已经起床做活。看到李杰进来，老张有些神色凝重地对李杰说道：

“紫月姑娘，王二还是没有回来吗？”

“我还想问你们呢……”

听到老张这么说，李杰心灰意冷。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了。看来在今天晨会之前，王二是没有回来的可能，李杰只能自己去做这个决定。

李杰已经受够了在醉月楼处处受人排挤的日子，他只想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厨子，或是嫁给王二做厨子的老婆。他不想再在这破地方消磨人生，或是被人生消磨。

但是他也不想选择嫁给德才，这样，他不光是没有了实现梦想的可能，更是变成了一个商品，是赵妈用来与裁缝铺做交易的商品。毫无感情之说，只有利益纠葛。

李杰回到了房间，落寞地坐在梳妆台前。他已经是无心打扮，望着镜子里面憔悴的自己，即使是自己的样貌再出众，也抵抗不住心情的折磨。透过铜镜，也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稚嫩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眼袋。

虽说日子从来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但是也不至于波折成这个样子。李杰垂下头，他好不容易才逐渐找到人生的方向，现在又遇到了这么大的一个障碍。

但是，自己既然已经在春月的坟前立下志愿，春月在遥远的世界另一端，肯定也在看着自己。如果就这么对人生的妥协，那岂不是对不起春月的在天之灵？

李杰打起精神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自甘堕落，不能选择卖身求生这条路。如果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他还有希望极力保住自己的清白。如果选择卖身，那他这一辈子，就再也洗不清楚了。

到了晨会完，王二还是没有出现。李杰也已经决定好了，他深吸一口气，坦然自若地来到了赵妈的房间。

“考虑好了？”赵妈看到李杰进来，白得掉粉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考虑好了。”李杰斩钉截铁地回答，“我选择嫁去鸿轩制衣。”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选。”赵妈笑嘻嘻地说，“我已经和鸿轩制衣的掌柜说好，明天就把彩礼送来。听掌柜的说，那小徒弟已经给你定做了一套嫁衣，那就正好免去了麻烦，你就穿着那身衣服，等着后天花轿来接吧！”

李杰没想到，赵妈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本以为，准备结婚怎么也要折腾个几天，没想到后天就要让他嫁过去。

他并没有告诉赵妈，自己那件衣服已经被人给毁了。

李杰回到房间，把用布包好的，嫁衣的碎片拿了出来。

“对不起，德才。我是真的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对你并无意，就算勉强嫁与你，也不能真正与你结为夫妻。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

李杰把布包拿到了厨房后院里，燃起了一把火，把那些碎片，连同布包一起，全都丢进了火堆里。

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逐渐把那些红色的碎布烧成了灰烬。李杰的心，好像也同那些布片一样，成为了一片死灰。

他不知道是谁把这衣服剪成了碎片，但是现在他很感谢那个破坏这件衣服的人。是这个人让他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自己其实对于德才，只有不忍心，没有其他任何的感情。

他没想到王二真的对自己抛下一句求婚的话，就这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地离开了……

若是另有隐情也便罢了，若是真的故意玩弄自己的感情，那他这一辈子都会恨着他！

+ + +

晚上，醉月楼又是一如平常的热闹非凡。全世界，就好像只有李杰一个人无法露出笑容。

李杰侧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虽然他不会再去寻死觅活，但是一时半会，他肯定是无法接受这个大变故。

一切都不如他臆想的那样发展，理想总是美好又灿烂，但是现实却又一次次提醒他，他只是个身份卑微的风尘女子，连决定自己身体归属的权利都没有。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李杰无力起床开门，朝门外喊道：“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是风月。风月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俨然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李杰没想到走进来的会是风月，从床上坐了起来。

想起昨日，青月告诉李杰，说风月被赵妈脱去了权利，现在已经和楼里其他的女子没有了差别。当时时间紧迫，李杰没有来得及问出缘由。现在风月亲自过来找他，让他不禁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风月姐。”李杰站起身来，请风月坐下。

风月坐在桌子前面，看起来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样子。平日里的风月，都是一幅霸道女总裁的样子，来去匆匆，办事雷厉风行。现如今风月这幅样子，到让李杰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杰在风月旁边坐下。风月一会看看李杰，一会低头看看桌子，嘴巴开开合合，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