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说:“跟他说,霸王硬上弓,下了床啥病都治好了。”
“俗!”江萍萍很不屑,道:“老王你白离了多少次婚,对女人还是一窍不通。难怪没事就离。还有你,明浩,也白谈三次恋爱,是三次?老说对不起有屁用!就不会说点别的?你别老她往对不起的事上引啊。你让你那哥们说,哎呀,我刚看中一双‘接吻猫’的鞋子,最新款的,你穿一定巨合适。或者说,哎呀,我朋友在大街上看见你了,说你身材火辣得跟朱莉娅*罗伯茨绝对有一比,或者--”
“别或者了,”老王头说:“恶心死了。还不如直接说‘没你我活不下去了’呢。”
江萍萍大喊:“老王,你俗不可耐!”
武明浩感叹,果然是门大学问。中午下了班他就去了教室门口。寒雪刚下课,正被几个家长围在讲台上解答问题。他等到她出来,说:“我就想跟你说,这课可以一直教下去。”
“没别的了?”
武明浩本想详细地把他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的信息都告诉她,被她一问,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说得再多其实就为了刚才那一句话。但他得再憋出一句话给自己解围,就说:“工作人员说,寒老师教得好。”
寒雪扑哧笑了。“他们跟我说过了,”寒雪说:“想让我同时带同步班和特色火箭班。还有,我还知道他们给我的课时费比别的老师少。”
“他们搞歧视,我去找他们算账。”
“别。因为我是外地的,又是主动上门找工作的,以后就不会出这种事了,我找过他们了。你不信?小看人!那些家长跟我说的。他们想私下里拼一个小班,让我给他们孩子上课,课时费每小时五百。真的,如果学生多,价钱还要高。他们说,如果我继续教下去,课时费就和其他老师一样。为什么?因为他们找不到足够多的像我这样的好老师呀。那些老师平常都得工作,我是闲人,哪个时段的课都没问题。以后就不用为钱发愁啦。我想吃必胜客。”
武明浩没想到寒雪一开口说了这么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知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给自己的生活找到了着落。她其实很需要别人跟她说说话,武明浩骂自己笨蛋,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烦死人了。坐在必胜客里,武明浩说:“祝贺你。”
“什么意思?”
“独立生活啊。”武明浩说:“你已经在把握自己的生活了。不需要别人了。”
寒雪听了眼睛慢慢开始发直,眼看着是要走神。武明浩担心点了导火索,便赶紧往回拉。“我的意思是,你适应得很快。我刚来上海那会儿,半年多了还不知道能干什么。还是寒老师牛。”
寒雪的眉眼又生动起来,“就牛!”她嫣然一笑,说:“上小学时我是红领巾班长,老师都夸我能干。”
武明浩不知道她是在掩盖自己的伤感,还是本性使然。不管前者后者,寒雪能恢复小儿女情态,武明浩都挺高兴。若不是一直生活在何大海的阴影底下,真正的寒雪大约就该是这样子吧。
此后两人都不提那晚的事,在江萍萍和老王头面前还是过去一样的朋友。但言语之外,那转瞬即逝的一两个眼风里,要说什么都没有那绝对是瞎话。至于那一闪而过的东西是什么,两个人都说不清楚。也不去说。他们像越发相熟的朋友,相互能渐渐开起点玩笑。或真或假,就看各自的思悟了。武明浩觉得,他正跑回原来的地方,也好,总比跑了半截子路断了要好。他不愿再去想,顺其自然,随它去吧。他继续每天早上往画院、上海师范等高校跑,从不怠工,但他也不主动跟寒雪说,没有任何发现。的确没有发现。他对这种原始的寻人方式不再抱一丁点儿幻想,他一次次贴,只为了减轻一点寒雪的负担。
同步班和特色火箭班一周加起来三次课,两个晚上加一个周六上午;家长们帮她攒的几个孩子的家教班一周一次课,在周日上午。单纯上课占用的时间不多,但三门课要务三种教案,还要批改学生的课后练习,一周下来寒雪和上海的在编中学老师一样忙,甚至更忙。她不像其他老师那样随便到网上下载点资料敷衍了事,而是坚持用自己的方式把所有问题理顺,力求把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落实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