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了科技庙会接着逛商场，晚上去东方大剧院看了两场电影，寒雪要把今天彻底地打发掉。回到楼下已经午夜，刷门卡时黑暗处突然站起来一个人，把寒雪吓了一跳。那人说：“寒雪。”

是武明浩。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天没亮他就起床去赶车，早上七点到车站，先坐汽车，再坐火车，又坐汽车，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把他累坏了。本来站在这里等的，站着站着人就贴着墙往下滑，依墙睡着了。“你怎么不开手机？”他说话直哆嗦。

“忘了，手机今日忘充电了。”寒雪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还关着：“我想没人找我。你怎么来了？”

“怕你出事。”

进了房间，寒雪发现武明浩的手冻得跟吹糖人师傅一样青紫。“你的手，”寒雪说，伸手握住了，“手套呢？”

追火车时丢了。买到火车票时检票已经结束，等他跑到站台，火车已经启动，幸好最后一个车门还没关，乘务员对他喊，快点跑。他就拼命跑，大行李包在身体右侧甩来甩去，他跑得像拧麻花，总算在火车加速之前跳上了车。乘务员说，你东西丢了。武明浩把头伸出车门往后看，两只手套从口袋里掉出来，落在远处干白的站台上。

“我能出什么事。”寒雪说。她既感动又委屈，把武明浩的手拉到自己热乎乎的脖子里焐着，脑袋就靠在了武明浩的下巴上。“你说，我能有什么事？”

武明浩抽出手一把抱住她，“我也不知道，”他鼻子冻得通红说：“我就是担心。我妈都说，你不容易。”

我不容易。我有什么不容易。寒雪还要再说，嘴被武明浩堵上了。

那天晚上武明浩没回自己住处。第二天早上他在寒雪的床上睁天眼，寒雪已经起来了，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抽着烟发呆。武明浩看见自己的衣服按顺序搭在床边的椅背上，最上面是贴身的保暖内衣，他在保暖内衣下找到自己内裤。床头柜上除了一盏蓝色台灯，什么都没有。武明浩不声不吭穿衣服，生怕弄出点动静把大年初二的早上给惊动了。远近都有鞭炮声。他穿好衣服走到寒雪跟前，说：“起了？”

寒雪没看他，掐灭烟，竭力用开心的声音说：“我们煮饺子吃！”

武明浩刷牙洗脸，直到坐在饭桌前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低头吃。闷声大发财。吃到一半，武明浩终于忍不住说：“那天，我看到一个人，有点像他。”

“谁？” “在画院。人很多，我骑得快，一闪就过去了。”

“什么时候？”寒雪一下子站起来。

“就是。听你课那天。”武明浩看她站起来，便结巴了：“可能不是。”

“你为什么不早说！”寒雪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想可能看错了。我是回头找了，没找到。我就想，看花眼了。”

“看花眼了你为什么还跟我说？”寒雪突然像炸了毛的母兽，筷子摔到饭桌上。她在饭桌前足足站了两分钟，然后去开门，开完门又去拎武明浩的包，一把扔到了门外。武明浩站起来，本能地朝江萍萍房间躲，寒雪抓住他胳膊往外拽，“你走！”她喊，眼泪哗哗地往下掉，“你走！”硬生生把武明浩推出了门外，砰地关上了门。

“对不起，寒雪，”武明浩又结巴了：“我真的回去找了。真的没找到……”

“你走！”

武明浩木呆呆地站在门口，旁边的人家开门露出个脑袋，看一眼便又把门关上了。“唉，女人心海底针……真难以捉摸？！”寒雪贴在门上的对联闪着星星点点的金光。上联是：吉者福善之事；下联是：祥者嘉庆之征；横批：吉祥如意。武明浩想，这对联很不工整。现在的对联越来越没学问了。他拎起包，隔着门又对寒雪说了声对不起，接下来顺势应该说“我不是故意的”，他没说，生生咽了回去。他又开始问自己，真看见了么？他不敢确定。这么多天他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了……

一直到大年初五寒雪都不回信。武明浩发了不下一百条，除了道谦对不起就是解释。他不敢去寒雪的住处找她。初五下午他决定见她，因为晚上江萍萍就该从湖南乡下回上海来了，明天初六，他们要上班。寒雪进了课堂，看见武明浩坐在后面，嗓子一阵发干，一口气喝下了半杯子水才开始讲课。

下了课寒雪转身就走。武明浩赶紧追上去，想说对不起，寒雪已经进了教员休息室。他不好再追进去了，就拐进了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冒充某个学生的叔叔，有一搭没一搭和人聊起天来。武明浩了解到，他们这种学校属于社会办学，面向整个上海市，还有同步班、提高班和冲刺班，还有单科班、特色班和竞赛班。反正品种繁多。也就是说，这学校可以一年四季地办下去。聊完了，武明浩最后说，这样好。他从办公室出来，寒雪的课已经散了，人已经走了……

因为年还没彻底地过完，第二天他们上班也找不到事干，三个人敞开了吹牛。老王头说他跟老婆回江西老家过年，七大姑八大姨轮番喝酒，差点喝成植物人；江萍萍说她在火车上遇到贵人，主动跟她调换卧铺，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