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伙计一边大喜应诺一边弯腰搭上襻头,两手攥住车把将车架起,嘴里还都说:“这位主顾一看就是个富贵爽快的人!”刘秀自然也是说不出的意外与欢喜,心想这位先生一定是位大户主人,不然怎么会一下买五车稻谷?但不管怎么说,几个人都非常高兴,因为刚一进市就将五车稻谷全都卖出,既省了时间价钱还卖得最高,真是开市大吉!于是不管是空手的刘秀还是推车的伙计,大家的脚步都迈得十分轻快。
跟着人家约摸拐了三四个弯,顺一条街又前行了不到半里,来到一个临街的大门前。那人回头又看了一眼刘秀,说:“这就是我的家,随我进来。”说罢当先推门进去,刘秀几个人也推车而进。
进入院里,刘秀抬眼观看,见这个宅院和自家的宅院一样,也是两进布局,中间以一个圆券门将内外院相连通。只不过人家这个院可大多了,连着圆券门的隔墙也是青砖白灰的花墙。尤其里院的正房厢房不知比自家的房屋高大气派多少倍。而且,外院的东边还有一个侧门,那可能是通向后院的。后院可能有人家的仓房、磨房或是下人住的小房,有可能还有马厩,刘秀这样想。
果然,那人进入院中就走向那个侧门,并扭脸对刘秀说:“过来走这个门,把稻谷卸到后院仓房里。”说毕便走向那个侧门,刘秀几个人便推车跟着人家走过去。
进入侧门是一个过道,顺过道前行了百十步,才来到了后院。
后院果然像刘秀想的那样,不但有好几间仓房,还有磨房、碾房、下人住的小房以及三间马厩。马厩里一排溜栓着五匹马,三匹白马,一匹青马,还有一匹红马。五匹马中,那匹红马最为抢眼,不但长得高大雄健,而且一身的通红,不见半根杂毛。除了马,还有人,有两个人在马厩前嘎嚓嚓嘎嚓嚓铡着草,另有一个人挥着扫帚呼啦啦呼啦啦扫着院子——不用说,这三个人准是仆人。
三个仆人见那人领着几个人推着粮车进来,便都停下手打招呼:“哟,东家,买了五车稻谷啊?怎么今年一下买这么多?往年可没见您买这么多啊”扫院子的那个仆人还说:“东家,买粮的事还用得着您呀?您吩咐我们一声不就行了?”“东家”似乎不愿听这话,瞪起眼说:“咋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开仓库去!”扫院子的仆人紧忙答应一声,放下扫帚一边小跑一边从裤腰上往下拽钥匙,奔向仓房。
仓房打开,“东家”对刘秀说:“就这里边,往里卸吧,要抓点紧。”刘秀答应一声,对五个伙计说:“你们手脚麻利点,往里搬吧。”于是五个伙计把车子放好,解开缆绳,将稻谷一筐一筐地往里面搬,在仆人的指点下将稻谷哗哗地倒进芦席圈成的粮囤里。
看着仆人在里面指点着倒稻谷,那“东家”又扭脸看一下刘秀,说:“这位卖粮的兄弟,你是哪儿的人呀?”
刘秀说:“啊,我们是新野的。”
“新野的?听口音不大像啊。”“东家”斜眼瞟着刘秀说。
刘秀微微一笑说:“噢?那您听我是哪的口音?”
“我怎么听你像蔡阳人说话?”“东家”依然斜瞟着刘秀。
刘秀不觉一愣,心想这位“东家”肯定去过不少地方,连蔡阳新野话都能分辩得出来。可是我还背着蔡阳的官司呢,现在最好少沾蔡阳的边,就说:“噢,我们家在新野最南端,与蔡阳搭界,可能有点蔡阳味。”
“东家”又斜看着刘秀笑一下:“噢,是这样啊?”便不再说话。
不一会稻谷卸完,“东家”又问刘秀:“这位老弟,请问一共多少钱?”
刘秀说:“一共五车,每车五筐,五五二十五筐。每筐足量五十斤,总共一千二百五十斤。每斤二十钱,算下来一共两万五千钱。”
“东家”笑:“好,算得分文不差,正好两万五千钱。走,跟我到前院拿钱去。”说罢便抬脚往前院走,刘秀随后也跟着走。而伙计们把竹筐绳子都收拾好了,也推起车在后跟着来前院。
又从侧门来到前院,“东家”对刘秀说:“兄弟,我家不便留恁多杂人,是不是让你的伙计们到外面等着?”
刘秀说:“好,说得是。”就对五个伙计说,“我刚才见这位先生的大门西边斜对过有个饭馆,你们可以先到那个饭馆里等着我。想吃啥饭菜,你们就自己点,饿了就自己先吃;想喝两盅的话,就要两壶酒,一会我过去一块结账。”那几个伙计高兴地说:“好,那我们先在那儿等着你。”说罢便都推着车子走出大门去了。
“东家”抬眼看着推车出门的几个伙计,又看看刘秀,赞许地点点头,对刘秀说:“走兄弟,跟我去里院拿钱。”说罢便向圆券门走去,刘秀也随后走去。
进入里院,“东家”径直蹬着台阶走上正房,刘秀也跟着蹬阶而上,两人一前一后进到正房里。
等进到房里,那“东家”忽地扭身回来,一把抓住刘秀的肩膀,大喝:“刘秀,官府画影图形,拿你不着,却原来在这里!今被我捉住,还有何话可说?!”嚇得刘秀魂飞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