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刘縯刘稷与朱祐看见那两个被捆绑押送的人,不觉都大惊。原来这俩人他们都认识,一个叫刘玄字圣公,一个叫谢躬字幼平——他们是甥舅关系,刘玄是舅舅,谢躬是外甥。
这个刘玄其实是刘縯刘秀的族兄,比刘縯大两岁,而且他们的族系关系也不是很远,尚未出五服——刘縯刘秀的曾祖刘外与刘玄的曾祖刘熊渠是亲兄弟,都是节侯刘买的儿子。或者说,刘縯刘秀与刘玄同是刘买的玄孙,刚好还在五服之内。当然刘稷、刘祉、刘赐、刘嘉、刘顺、刘终等等这些舂陵子弟,他们都是刘买的玄孙,都是未出五服的族兄弟;其中刘赐与刘玄还是亲叔伯兄弟,他俩伙着一个爷爷。
但令人奇怪的是,舂陵庄的这些刘氏子弟,个个生得身高体壮,一表人材,而且像刘縯刘稷刘赐刘嘉这样的还生性豪爽,有胆有识,一个个盖世英雄似的。但唯有这个刘玄,不但长得瘦小,性情也十分懦弱,平时见人低着眉连话也说不好。所以舂陵庄众刘家子弟自从商量着要反莽复汉,从未把刘玄考虑在内,觉得让这样一位柔弱仁兄提刀上阵简直是让人家白送死,因而大家聚会商量时从没人去叫圣公参加。而圣公也许自知萎缩,平时与众族兄弟们交往得也少。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胆小懦弱人,如今却摊上了一桩官司,让官家给逮起来了,因为他的外甥谢躬给他惹上了祸端。
谢躬家住北社乡,在舂陵乡以北约五六里,刘縯、刘稷与朱祐都认识他。这个谢躬比他舅舅胆子可大多了,又敢说又敢干,心眼子也活泛。按王莽大新朝的条律,民间是不允许同时拥有铜和炭的,谁同时拥有就意味着要私铸铜钱,逮住了轻则关押流放,重的还要砍头。而谢躬不知从哪儿弄来五十斤铜,八百斤炭,目的还就是要偷偷铸钱。可正在刻钢模购铸具时,被人家官家侦察到了,自然派兵上门捉拿他。谢躬哪能束手就擒,仓皇离家出逃。在外面漂泊躲藏了二十多天,实在受不了流浪之苦了,就半夜偷偷潜入舂陵,想在舅舅家躲几天。圣公一见犯了罪的外甥半夜偷偷进门,吓得两腿像筛糠,连连说:“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你这不是要连累舅舅吃官司吗?你住三天就得走,就得走。”弄得谢躬没脾气,就说:“不用三天,明儿个在你这儿呆一白天,到天黑我就走!”可是圣公就这么倒霉,第二天上午便有几个官差兵卒进家,一下子把谢躬堵住。原来官家后来得知谢躬的娘舅家住舂陵,推测他会不会去舅舅家躲避,便派人前来探看搜查,没想到还就逮个正着。官差们不但把谢躬绑起来要带走,还说刘玄知情不报,窝藏罪犯,连他也要绑走。圣公吓得要死,连连哭求说,我的外甥刚到还不到一天,俺没有窝藏罪犯,请官爷一定开恩。可官差们哪听他分说,撒绳子将他绑起,和谢躬一道连踢带打地押走。一路上尽管他不停地哀求哭告,可官差们除了对他推搡喝骂,半句都不听他的。
刘縯看到这个柔弱的族兄被抓,心想不能不管,就毫不犹豫地对刘稷朱祐说:“走,咱们去把他俩救下来!”于是在后面悄悄跟着,想到村外把二人救下——村外的禾子地已有一人多高的青纱帐,到那儿好下手。出村子不远,官差们扭头也发现了身后跟着的三条大汉。见三个人目光闪烁,来意不善,就回身拿枪指着大喝:“你们这三个小子想干什么?想找死吗?滚远点!”刘稷不等他喊完就呼地蹿将过去,一拳一个将两个离得最近的官差砸崩了脑袋。另几个大惊,慌忙拈枪照刘稷便刺。刘稷早夺长枪在手,嚓嚓几下,又将那几个刺倒。刘縯朱祐也早抢上来,把刘玄谢躬身上的绳扣拽开,三下两下解掉绳子,喊一声“快跑!”拉着两人就跑。刘玄谢躬做梦一样,懵懵懂懂地跟着跑。刘稷还怕那几个官差不死,又分别在几个人身上补了两枪,才扔掉长枪随后跑来。
刘縯朱祐拽着刘玄谢躬跑进青纱帐,几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刘玄更是要瘫下去,一屁股歪倒地上。此时刘稷也跑过来,刘縯便问刘玄:“圣公兄,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官家逮起来了?”刘玄哭丧着脸,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末了又瞪着谢躬骂:“这个畜牲,可害苦我了!”朱祐说:“圣公,亏得你们被救了,不然捉到县上,不死也得掉层皮,少说也得关你们好几年。”没想到刘玄竟裂着嘴埋怨说:“哎呀你们不该救我们呀。就算被他们抓到县里,打一顿,再托人送点礼,顶多关个三两年的就出来了。可你们现在把人家的官差都杀死了,我这就等于犯下死罪了。哎呀伯升啊,这下可把我们害苦了,怎么办呀?”
刘縯没想到这位仁兄会这样说,张了张嘴没啥话说,就呆呆地愣在那里。
刘稷却“腾”地火就撞上来了,伸手“呼”地将刘玄揪起,大骂:“刘玄,你他娘的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