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将军”拥立起来了,虽然措词严厉的文告也发出去了,但是在这支十几万人的汉军队伍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更没有出现“全军肃然”的局面。原因前面已经说过——小军小卒们以为,“大将军”是管束指挥那些将军校尉们的,与他们没多大关系;而王匡王凤陈牧朱鲔廖湛等等这些新市平林大将原本也没把这个“大将军”当回事——除了在打仗上我们今后多听他的,其它的他还能把我们怎么着哇?王匡们都这么想。下江军中,除了王常马武臧宫仍是一如既往地推崇敬佩刘縯,成丹宗佻张卬等和王匡王凤们的心态几乎一样。尤其是张卬,在大帐中对着王常马武成丹宗佻臧宫等骂:“什么他娘的‘大将军’,什么他娘的斩呀杀的,我看他狗日的敢对老子动一手指头!”至于刘氏本部军,包括邓晨李通李轶部,这原本就是刘縯的“嫡系”,刘縯平时就对本部约束较严,所以“嫡系们”现在除了庆贺刘縯“荣登大将军”,也没有出现多么大的震动。总之,拥立“大将军”后的汉军,依然是波澜不惊,平平常常。
但是近日来军中发生的一种事件,却令刘縯头疼不已,恼怒不已。
——自从对宛城“围而不打”之后,各部军士不再打仗,也就闲了起来。闲起来的队伍就容易纪律松散,滋事生非——何况这支“诸部合纵”的队伍本来也没有什么很严明的纪律。于是诸部军卒,尤其是新市、平林的军卒,也包括下江的一些军卒,甚至“嫡系”中的一些军卒,开始三五成群地到四里八乡的村邑中骚扰百姓,或者偷人鸡狗,或者牵人牛羊,抢回来宰杀烹煮了吃——半个多月前刘秀从蓝乡所缴获的酒肉,到现在早已吃光喝净,就是有一些也是留给各部大将的,于是再难吃到肉腥的军卒们便去四里八乡的老百姓家里“找肉吃”。不但“找肉吃”,这些军卒甚至抢人钱财,辱人妻女。老百姓惹他们不起,但又无法忍受,只好纷纷跑到城南刘氏大寨,向中军大帐里的刘縯跪地哭告:“俺老百姓原以为你们消灭了王莽,能过上安宁的日子;谁知道王莽还没消灭呢,倒被你们扰害得没法过了。”刘縯不由大怒——没想到自己这支号称“拯国救民”的汉军队伍这才成立三个多月,就成了扰民害民的乌合之众了,这以后还怎么打仗?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这支“汉军”?“反莽复汉”岂不很快就化为泡影?不行,这种乱象再不能持续下去了!于是传令各部大将:管好你们的部伍兄弟,不得再扰害百姓!各部要加强监管,部卒不得随意出寨!号令一下,刘氏本部,包括邓晨李通李轶等,自然加强监管,除敕令把守寨门的军卒严守寨门,不得放出一兵一卒外,还派出二三十人的巡察队,在大寨四周来回巡逻,防止一些军卒偷翻寨墙出去。而新市平林大将王匡王凤陈牧等在得到“号令”后,只是轻蔑地一撇嘴:日他娘多大的事啊。弟兄们出去也就是捉两只鸡,偷两只鸭,又没有杀人放火,比起我们过去攻烧城邑抢粮抢钱这算个鸡八啥呀?所以也根本没什么“严加监管”。但是“大将军”的号令既然下来了,他们又不得不做做样子,只好吩咐把守寨门的军卒:“把门把好了,没事的不要放他们出去。”至于派人在寨外巡逻,他们根本连想也没想。所以新市平林的军卒,还是不少人偷翻寨墙出去,到四里八乡继续骚扰百姓。
当然王常马武臧宫是坚决执行“大将军”的号令的。尤其是王常,深知自己这支队伍的土匪草寇习性——过去抢夺劫掠惯了。如果一直是攻城打仗,军卒们顾不上糟害百姓,情况还算好些。但是现在一闲下来,自己部下众多土匪出身的军卒难免匪性又起,出去扰害百姓。所以刘縯的号令一传下来,王常就赶紧召集马武成丹张卬宗佻臧宫等人说:“一些军卒弟兄偷偷跑出去扰害百姓,已经有两三天了,我也正想建议刘大将军传令各军严管部属的。现在既然大将军的号令已下,我们就要严格执行,绝不敷衍。你们各部大将副将,要严管本部,不得随意出寨。该由哪部军士值守寨门的,要确负其责,不得随意放人出入。臧宫,从即日起由你部派出二十人,组成巡逻纠察队,在大寨四外巡察;有翻墙偷出者,立即喝回。对屡犯不改者,仗脊五十,然后押去各部示众,以震慑其他蠢蠢欲动者。这事不容轻视,大家快去传令施行吧!”而马武则憨着大嗓门嘶吼:谁不按大将军和颜卿的命令,俺老马的老拳可不饶他!”成丹宗佻说:“既然颜卿说出来了,俺们没有不遵从的道理。”臧宫说:“王将军放心,臧某回去就挑选二十人去寨四外巡视纠察。”只有张卬睁着怪眼向几个人大骂:“你们管你们的弟兄,随你娘的便;敢管老子的弟兄,我他娘的可与你没完!”马武向他骂:“我不管你的弟兄,我就专管你狗入的!敢违大将军和王颜卿的将令,我先把你狗入的肥头砸扁!”张卬则骂:“什么他娘的大将军,老子就不尿他!老子的弟兄想上天就上天,想入地就入地,我看谁敢把这老子们怎么的!”
于是回到本帐,张卬就对帐前的亲兵喊:“去告诉咱的弟兄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谁敢惹你们,就说是张大光头的部下,看他们谁敢动咱的半根寒毛!”